坐在楼船上，李川彻底放松了下来。
    终于，终于摆脱了马车，差点没颠死他。
    从今天开始，就顺江而下，大概得走半个月左右，直接去南方。
    胶东半岛的军营不着急，反正现在的海军人数还不够多，等到了南方训练一阵子，再多招些兵，也顺便等这边的军营建好，再分成两批回来。
    反正近几年是不会攻打高句丽的。
    李川从宫里回来就查了下资料，然后告诉了李世民，渊盖苏文干掉他们皇帝的事是在十几年后呢，所以不着急。
    其实现在可以派人过去，一是打探消息，做到知己知彼，二也可以挑拨两者的关系，没准他们等不到十年就闹内哄也说不定。
    李世民觉得这话非常有道理，所以还真的想办法安排人去了。
    反正也不影响什么，先做些准备总是好的。
    李川站在甲板上，迎着风，被冻得发抖也不想进船舱里。
    “你这是在干嘛？要是得了伤寒，可就得麻烦御医了。”李承乾将自己裹得像只小毛熊，但面对寒风，他还是觉得冷！
    当然，他是替李川冷，他穿那么多，是不会被冻着的。
    李川吸了吸被冻得通红的鼻子道：“我就是想感觉一下自由的空气。”
    “不是早就自由了吗？你刚出长安城时，不就喊了一嗓子？”李承乾不是很明白李川的想法，在他看来，他出宫的那一刻，就自由了。
    而李川，其实一直都挺自由的啊，可以随便浪，偶尔浪过了，父皇还会帮忙收拾残局。
    比他这个太子待遇可要好多了。
    “你不懂。”李川用一副你不懂这个世界的表情看了李承乾一眼，随后迎着风来的方向，张开了嘴，准备吟诗一首。
    可是嘴一张开，诗没吟出来，倒是吃了一嘴的风，灌得李川不由自主的咳嗽起来，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下来。
    李承乾十分的无语，他完全看不明白李川到底是闹什么幺蛾子，但是他怕李川得病，干脆就强势的拉着他，进了船舱。
    进了船舱后，李川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吓得小银子赶快跑去把随行的御医找了来。
    御医过来给李川看了看，说声没事后，就让厨子去熬姜汤了，还熬得浓浓的，不加糖的那种。
    船舱中，李承乾幽怨的坐在李川对面，“看你作的，御医怕我们生病，非得要喝姜汤，明明我一点事都没有，还得陪着你，你说你是不是坑人。”
    李川半点都不觉得自己坑人，他只觉他坑了自己。
    看着面前的一大碗姜汤，他想的是该怎么才能倒掉。
    可是小银子就在旁边看着，平时怎么指使都行的小银子，唯独在有关他健康的问题上，半点都不让。
    哪怕李川觉得他都喝了精灵泉水了，怎么可能还会生病，可是小银子不知道啊，坚决的站在这里，等着李川喝光碗里的姜汤。
    跟李川比起来，李承乾就要省心多了，虽然嘴里抱怨着，可还是麻利的端起碗，苦着脸，一口一口把姜汤喝掉。
    金如山看得很是欣慰，又撇了一眼李川，送他一个嫌弃的眼神。
    李川没有接收到，他盯着面前的姜汤正在犯愁，不想喝，一点都不想喝。
    这时小银子幽幽的开口了，“主子，若不趁热喝一会儿就凉了，要不我拿去再热一下，只是那样的话，怕口感会不好。”
    呵呵，说得太轻描淡写了，那是口感不好的问题吗？那是喝不下去的问题。
    伸手摸了摸姜汤的碗，略略有些烫，这个温度，里面的姜汤应该不会太热，再凉下去，估计真的要回锅了。
    捏着鼻子，李川强迫自己停止呼吸，然后咕嘟咕嘟将一碗姜汤都灌了下去，等放下碗时，一滴清泪也跟着流了下来，辣的！这是放了多少姜啊？！
    喝完姜汤，李川也不想作了，明明他只是想浪漫一把的，结果没浪好。
    不过楼船的面积总比马车要大了不少，他的活动空间也就大了，在马车上赶路的三天，差点没把李川给闷死。
    坐了一会儿，李川打了两个呵欠，他也不挺着了，“睡觉吧，困死了。”
    “你不等吃完饭吗？眼看着就中午了，再说，你才起来还不到两个时辰，就要睡？”李承乾一把拉住了李川，他头一次出远门，兴奋过来，现在有些没底，需要人陪。
    “我昨天没睡好。”李川又打了个呵欠，道：“应该说，这几天我都没睡好，从在府里准备出发时就这样了。”
    他很忙的，军营那边的事他得管，两个班的学生他也得管，何况还有封地呢？最糟的是，他手里能用的人有限，交给谁都不是很放心。
    还好，学生那边有李承乾找来的褚遂良教课，这个人选让李川相当满意。
    要么说聪明人就是聪明人，明明都没听几堂课，差不多完全自学，就能将简体字学会，并且现在看很多书都不需要翻字典了，这认真的程度，都快赶上他高考了。
    李川是自愧不如的，人家走得是仕途，他这条咸鱼是没法比的。
    封地那边有小老头里长管着，榨油坊没人敢动，这就行了，村民都挺忙的，没空出去惹事，赚钱都来不及呢，哪里还有空干别的。
    倒是军营的事，让李川操心不少，毕竟他现在是负责人，虽然训练好的军队最后得交给张亮，但是现在张亮却没有资格来管。
    李川不知道，张亮这会儿都快气炸了，他想着找李川的麻烦，出手了几次都不成功。
    有时李川察觉到了，不予以理会，毕竟他在军营里，张亮想做点什么，有点费力，所以有时李川还察觉不到，既然察觉不到，就更谈不上应对了。
    张亮发现他好像是在给李川挠痒痒似的，根本就伤不到人家。
    正琢磨着该怎么放个大招，让李川见识一下他的厉害时，李川就带着军队去南方了。
    去南方了？！
    这不止是脱离他的管辖，竟然还脱离了他的视线。
    这还要怎么收拾人啊？嘴里说说吗？
    张亮也悄眯眯的跟李世民申请一同去，好跟部队培养感情，到时好指挥，但李世民没同意。
    一个将军要跟部队培养什么感情？打仗时领着往前冲就是了，还想将部队的兵养成自家的不成？！
    李世民当然知道张亮不会那么蠢，可是这也不代表，他会给张亮这个机会啊，那家伙还挺乐意认干儿子的，这个习惯不好，拉帮结派的他不喜欢。
    不喜欢就要表达出来，让对方明白自己不得圣心，然后去反思一下到底是哪里犯了错，再改正。
    李世民想得挺好，可惜张亮就不是个会反省的人，他只会觉得李世民太偏心了。
    不偏着他这个跟着打天下，又在玄武门事变中冲杀的心腹，却偏心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子，不就是从千年后来的吗？一个普通人而已，能干什么。
    张亮颇不以为然，李川拿出的东西他也知道，但是他觉得，那是千年后任何一个人都能拿出来的东西，这并不值得惊奇。
    在他看来，李川就是走了个狗屎运的小子，脾气还不好，傲得不行。
    可偏偏皇帝就是偏着他，弄得张亮也不敢放手去收拾。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张亮只得如此安慰自己，一个小子而已，掏空了懂得的知识，尽早会失了圣心的，那时候，哼，就让他生不如死好了！
    在大船上的李川并不知道张亮是怎么想的，基本上，他早就把这人给忘到脑后去了，大概只有在需要军费的时候，才能想起找他吧。
    十月末的江水已经很冷了，从这里行驶个一天左右，就到了入海口，然后就是近海航行。
    楼船底部是平的，经不得海上的风浪，但是在近海还是可以的，速度也不算慢了。
    李川这一行舰队真的十分庞大，虽然都是老式的楼船，可是三十多艘的船队还是非常壮观的。
    李川和李承乾所坐的船，是在船队的中央，最大的那一艘。
    这艘船上直接就安排下了近一千五百人，三层高的大船，只划桨的就安排了五百人，轮班划桨。
    顺风的时候能歇着，逆风的时候就靠他们了。
    李川和李承乾都住在第二层，视野不错，安全方面也能有保证，上下两层都是侍卫。
    当然若是不想找死，也不可能来攻击他们的船队。
    带着海军出行，在海上还能遭受攻击，那李川只能说，对方是来找死的。
    真当他几个月的训练都是在玩吗？！
    许敬宗比李承乾和李川上船都早，一上来他就钻到自己的船舱里，也不知道干嘛去了。
    李川硬撑着没有睡着，想找开窗子看看外面，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楼船上的窗户还是纸糊的，并没有换成玻璃，透光效果和保暖效果都不太行，可现在也没法讲究这个，只要自己注意点，一路上还是能十分愉快的。
    船上，吃得最多的就是鱼，随时随捞就行，船上的侍卫和士兵很多都是渔民出身，他们跳下水里，也能捉几条鱼上来。
    就是水太凉了，容易腿抽筋。
    这点李川给他们强调过很多遍，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入水前一定要做暖身运动，将身体活动开，让四肢都暖起来，不然在水里抽筋，真的没人救你的。
    中午饭很简单，八菜一汤，许敬宗也过来一起吃，汤就是酸辣鱼汤，这得亏了李川种了不少的辣椒，皇庄里也种了不少，大多都用在酒楼里，久而久之，大唐人也爱上了吃辣，特别是在寒冷的冬天，来一碗酸辣汤，别提多爽了。
    红烧鱼，清蒸鱼也摆在了桌上，还有三道肉菜，剩下的就是腌菜了，唯一新鲜的‘菜’大概就是海带？
    估计是从海边售卖过来的，以前吃海带的人并不多，因为处理不好有股子腥味，不太好吃。
    可是这是个好东西啊，能补碘，不会得大脖子病。
    而且海带汤还是不错的，当然凉拌更好吃，李川就喜欢吃凉拌的。
    长孙皇后有意识的帮着推广，在酒楼里这两道菜还颇受好评，一听说常吃对身体好，那吃的人就更多了。
    既然吃的人多了，那自然打捞的人也会变多，毕竟谁家生活都不富裕，能多赚点钱，谁还不干啊。
    更何况海里这东西多得很，比鱼可好抓多了。
    三个人都不着急吃鱼，全盯着凉拌海带丝，不到一分钟，就抢光了。
    李川抢到的最少，他就不解了，“明明这东西多得是，为什么就不能多上点？还需要咱们来抢？”
    “多上点吃起来就不香了。”李承乾第一个反对，这样抢着才好吃，“再说了，还有其他菜呢，你不吃吗？八菜一汤，咱们仨都不一定吃得完。”
    许敬宗跟着点头，“不能浪费食物。”
    行吧！就我败家是吧？！
    李川摇摇头，无法认同两人的观点，吃不完怎么了？再加上小银子和金如山，肯定吃得完了，又不会浪费，所以弄那么一点点，到底是图什么呢？！
    “其实我是觉得，大概在船上吃鱼吃海带会吃腻的吧，所以后厨才不多做。”李承乾边吃边说话，这种做派，他在宫里是万万不敢有的，那不符合一个太子的身份。
    可是在李川身边……怎么说呢？大概是他学坏了？
    “也可能吧。”李川想了想，其实鱼肉吃多了，有时候他也挺想吃腌菜的。
    “行了，快吃，吃完睡觉。”李川不想聊了，这会儿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要不是等这顿饭，他早就去睡了。
    许敬宗和李承乾都还好，他们不认床，晚上睡得好，就不会困。
    李川还是太嫩了，如果能去战场转一圈回来，估计在哪里都能躺下就睡着。
    不过李川还是做了准备的，他的充气床垫和棉被都随身带着呢，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会睡不着，大概是太兴奋？
    好像也没有那么兴奋，所正就是在路上不太适应吧。
    这会儿倒是还好，可能是几天没睡好，大概困极了，把床垫铺好，不到三分钟，李川就睡熟了。
    李承乾和许敬宗两人不困，则是一起下棋去了。
    不是围棋，而是五子棋，自李川把五子棋传开后，下围棋的人就少了。
    毕竟那玩意儿实在太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