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恍惚的非,甚至没有听见对方正在向她问话。直到,烈熠又再次重复一遍问题——
“非,请告诉朕此处的具体情形。”
“是。”堪堪回神,非不敢再耽误,连忙顺着烈熠手指的方向看去。
第一眼,是疑惑。不知为何在广阔的景州土地上,他为何独独选了这么一个地方提出质疑。那里不过只是一片不大的荒原,四周没有山脉,其上没有河流,空旷的一无所有。
但是看了第二眼,非则是彻底一惊。她连忙用手指压在唇上,才总算压抑出差点出口的惊呼。
“皇上,这里是……”显然是想到了什么,非也明白此事非同小可。生怕隔墙有耳,不敢再用普通的交谈方式,而是用了传音,如此一来也就不用再担心附近有密探藏身,泄露了情报。
“这就是了。”烈熠的神色也变的凝重而谨慎,同样不再说话。只是在沙盘上操作着,将那些几乎已经没有任何空隙的兵力布置,再次做了调整。
第九章一日之变
七界历,九月十七日。一个万里无云,晴空如洗的好日子。灿烂的阳光公平的洒在七界的每一寸土地之上,每一个角落都享受着秋高气爽的味道。然而,正是因为天气太好了,翻到令人觉得有一丝不祥。
一模一样的天候,如此广阔的大地上,竟然都是晴天,没有落下哪怕半滴雨水。如此反常的情况也不知是单纯的巧合,还是冥冥中昭示了什么不祥。
叛旗,悄悄的举起。在金灿灿的阳光之下,那些艳红的旗帜反射着令人难以直视的光芒。旌旗如海,早已是无可计数的地步,如同在天地间卷起一层血染的浪涛,壮阔而震慑心魂。
没有任何征兆,伴着叛旗出现的是数量更加可怕的叛军。在平静而广袤的景州土地上,叛乱的军队以雨后春笋的速度冒了出来,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每一寸土地,没有留下任何空隙。
滟昊泠对于景州的态度本就模糊不清,除了改个名字作为标记,证明自己曾经征服了这片土地之外,他什么也没有做过。包括最起码的守备部队都懒得派驻,完全采取听之任之的放任态度。最终还是在卓寒青的坚持之下,已并不完整的建制驻扎景州各地。
如此稀缺人数,若说是守卫领土,只能是自欺欺人。卓寒青无可奈何之间,只能赋予他们其他的使命——负责监控异动与传递情报,一旦景州土地上有什么不妥,能够在最短时间内起到预警的作用,以便汐蓝国内尽快做出反应。
“洪队长,我们……我们该怎么办啊?”
洪冶闭紧嘴巴,一言不发。只有这样做,他才能够避免像属下一般惊慌的口齿不清。
前来请命的小兵,清瘦的脸颊上镶嵌着一双不算很大的眼睛,此刻那双眼睛竟狠狠的突了出来。汐族皆美貌,即使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士兵,也长得相当秀丽。只是此刻看上去,却是说不出的怪异。凸出的眼眸中威满了面临死亡的恐惧,更深处,则是倒映这无穷无尽的敌人的影子。
“洪队长,我……我还不想死啊。”早已忘了羽檄军的铁血军令,小兵当着上司的面,狠狠的哭了出来。军令再严苛又能如何,包括参军以来所受的训练,到头来,一样救不了他的性命。
洪冶张了张口,本意是想要下达一个命令。有了指示,属下们或许也就不至于再如此不知所措。但是到头来,洪冶也只能长长叹了口气。命令,莫说是他,换了他们那个无所不能的皇帝滟昊泠站在他的位置上,大概也想不出任何适当的命令罢——从军一生,一直将军令当成一切的洪冶,生平第一次有了讥诮的想法。
一个念头在心中形成之后,再也无法轻易的消除,即使明白那是大逆不道——他们被国家所忘却,但是却不得不在此为了国家而付出生命。
洪冶所在的小队,负责的是离石壕村最近的一座山脉。不足百人的部队,只能够在某个制高点设立哨卡。毕竟这里曾经爆发过叛乱,洪冶接到镇守的命令之后,一点也不敢大意,将手中士兵分为三队,轮流监视石壕村发生的一切。
但是事到临头,洪冶才深刻的领悟,原来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付出了无数辛苦,结果什么也没有得到。再出发之前,卓寒青元帅的承诺也最终沦为空谈。
望着山脚下涌来的军队,就像蚂蚁,就像蝗虫,洪冶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几个呼吸之间就战略了大半山脉。如今做什么也是无用,干脆……也就什么也不做了。
他甚至没有去指望援军到来,随便一想就能知道,当初卓元帅亲自在景州设立的山十六个哨卡,一定在同时受到疯狂的进攻。如今受命前来景州的同僚们,如今都是一样的自顾不暇,仿佛在波涛中颠簸随时会被侵吞的小舟,谁也顾不上谁。他无法给与同伴们支援,自然也就不用期盼同伴能够前来解救他。
死亡将近,只是到了最后洪冶还是想不明白自己究竟看漏了哪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