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也不说是否对此失望,这本就是谈判的原则,绝不能太轻易就被对手看透自己担忧什么,渴望什么。“小女子人为,对于焰赤而言,景阳会成为很好的助力以及盟友。”
不等对方开口,她又轻笑着补充一句,“尤其是在幽川已经成为滟昊泠的囊中之物以后,更是如此。”
悠闲的口吻,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见到那女子在烈熠的气势面前败下阵来。这本轻慢的语调,应该闺中女子拈花谈笑,而不是操纵着最深不见底的政治。
果然不是常人,能够在最恰当的时刻,以最精准的语句道出七界格局的又一演变。
到了今天为止,幽川易主的消息还没有在七界中正式公布,也没有如同景、白二州一样正式更名。烈熠猜测,一定是滟昊泠出自某种考虑,暂时将此事隐瞒下来。另外,幽州是自动归降汐蓝,或许在这其中也达成了某种协议。
但是这个面目不详的女子,不仅知悉这个秘密,还完全明白此事对焰赤的不利影响。尤其是在失去浅草桥之后,这个影响就变得更加不利。
她所说的助力,倒也没有任何夸大其词。从地理位置上来看,景阳虽然不如幽川优越,然而一旦其临阵倒戈,汐蓝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险境。
这就是战乱中的局势,瞬息万变。今日的优势,在明天说不定就变成了最大的拖累。
在逆境之中要坚韧不拔,而在巅峰之上更要戒骄戒躁。多少男人都不见得能够清晰的把握这其中的脉络,轻易的就在表象中迷失了自己。这个女子。却用了最简单的一句话道破这场迷局,同时也将己方放到了相当有利的局面之上。
烈熠露出一抹笑容,兜帽挡住大半面容,不过嘴唇还是隐约能见。这一笑,算是对那女子眼力的激赏。只是激赏归于激赏,假如认为烈熠会这么轻易妥帖,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今日景州能成为焰赤的助力,谁又能保证明日不再一次投靠汐蓝?”犀利,一针见血。
女子怔了怔,一时没能说出话来。她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公子能够在短短几句话的空隙中就看出最大的症结所在,就连她自己也是设想了无数今日可能遇到的情况,才能维持着表面上看去的悠然。
许久之后,女子叹息一声,“谁也不能保证。”原本是想要说谎的,政治本就是最大的欺骗,她也一直信奉这个道理。虚设的承诺都已经到了嘴边,她却在最后一刻改变主意,只因直觉告诫她在这个男人面前说谎,得到的结果一定会令她后悔不已。
“所以,景州只能是景州。”这才是真正的霸气,完全用不着刀剑的威慑,包括所用的措辞也不用清晰的一目了然。对方不是自诩聪明么,这句话背后的深意,就让她好好揣摩一番罢。
第九卷 第三章——是非不容
纱幔后的女子咬着嘴唇,即使视线被阻挡看不见她的表情,依然能够感觉到弥漫在她周围的愁绪。
景州,只能是景州——她琢磨着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太多的信息一下子蜂拥而来,她抓不住最重要的部分,思考也不得要领。但是女子也明白,来客不可能一直这么满怀耐心的等下去,若是连这个意义都看不透,对方说不定会认为她是无能之辈。
而无能之辈,自然没有与帝国焰赤商谈的立场,更加勿论成为所谓的盟友或者助力。
没有人说话,气氛就在沉默中逐渐冷凝起来,最终压的人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在最后一刻,女子自己都忍受不下去的时候,沉默再多上一分,她说不定就窒息身亡了。试探着开口,“公子的意思,是不是指日后无论天下局势变成怎样,景阳也不会再恢复独立王国的地位?”所以景州只能是景州,失去故国的名字,自然就不再是一个完整的国家。
烈熠维持着静默的态度,还不到他给出答复的时候,肯定候着否定的答案就在此刻没有意义。女子所做出的只是初步的哦岸段,要看到这一层算不得多难,这句话背后更深一层的意义,才是值得推敲的部分。当她得出有关深意的结论时,他再评断是否正确,也不迟。
贝齿咬的更深,许是在下唇上留下了一道明显的伤痕,女子也不觉得如何疼痛。或许麻木的感觉早已取代了锐利的痛感,她早已无心关注自身。
或者说,她早已无心关注任何事。当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局面,大局也好,自身也罢,都已然无足轻重。
“即便我们投靠焰赤,在将来也只是屈居从属的地位。”女子终于说出结论,发颤的尾音不难听出她的恼怒。不是痛惜,就是单纯的恼怒。果然是个可怕的对手,从进到这个房间开始,根本没有浪费唇舌,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就已经逼迫她主动做出了妥协。
“大人!”这个言论吓坏了一旁的景卉,又一次不顾身份不顾场合的大喊出声。只是这一次,他抗议的对方却是己方的首领。带着几分不可思议,更带了几分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