滟昊泠眯了眯眼睛,本就狭长的眸子,在这个表情作用下变得尤为阴鸷。“我,也不能成为那个理由?”既然他非要找一个所谓的理由,那么就给他一个。
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背后聚集而来的怀疑目光,密密麻麻的射过来,如芒在背。没有当场议论出声,是因为军中纪律森严,不得随意对主帅肆意评价。但是与敌国皇帝之间,如此诡异的对话内容,还是免不了会勾起士兵心中的疑惑不解。
不是不尊重这位新皇,无论当他还是太子,抑或如今成为焰赤名副其实的主人,士兵心中的崇拜心理都是一样的火热。
然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在新皇登基仪式上发生的事件,早已在七界中不胫而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原本士兵们是不相信的,总认为那是别有用心之人散布的谣言,可是如今亲眼所见的一幕,就像是印证了那些传言。
他是故意的。
否则以他的敏锐,又如何看不出如今气氛有异?
烈熠无奈,却也不是不能理解。“这个理由,可以留下熠,但却不能留下烈熠。”一回首,恍如过了百世。一字之差,其间已是沧海桑田。
“我明白了。”滟昊泠沉声掷下这四个字,连胯下的灵驹也躁动不安起来。
显然对于九歌来说,这也是绝不愿看到的结果。当日动用九天凤歌之力后,体力不支昏厥过去,对于昏迷后发生的一切,他并非全然无知。可惜一切都是那般朦胧,他甚至还没得到一个说清楚的机会,就已经与倾夜各分东西。而那个借口,也可笑到了极点——
各为其主。
去他的主人。
九歌才懒得去理会两个皇帝之间的暗流涌动,他只管长大眼睛,看他自己想看的人。然而结果更加可气,那个白痴早已偏开了目光,全然当他不存在。
九歌与倾夜之间这一场无声的交流表过不谈,毕竟正如那一句话所说,各为其主。九歌天生傲气逞口舌之快,内心深处还是不得不承认滟昊泠是他的主人,曾经订立过的主仆契约,并非随时可以翻悔的一纸空文。
所以今日的剑拔弩张最终会得到一个怎样的结果,决定权还是在那两人的手上,或者说,更倾向于烈熠一人的决定。
如今烈熠的决心已下,决绝强烈的没有任何回圜的余地。于是逼的滟昊泠也不得不接受,然而,接受并不表示会就此放弃。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再也没有推诿的理由——无论是熠,还是烈熠。”灼灼的野心被点燃的更加彻底,如今的滟昊泠,又多了一重覆灭天下的理由。敌对在他们之间划开一条难以弥合的鸿沟,只要局势不变,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只能望之兴叹。
烈熠默然,一言不发的看着滟昊泠在自己面前调转马头,一去不返。即使与预先设想有所差距,但这到底也是他一手谋划的结果,对此,他没有怨尤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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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难得,父子两人见面的地方竟然不是那座空寂的宫殿。不知是主人衰败的气息影响了殿宇,还是盘桓在殿内的死气直接残害了主人的身体,总之,那座本该宽敞明亮的寝宫,带给人们的完全是彻底死亡的感受。
如今总算是出来了,在几缕阳光的映照下,烈炽苍白的脸色奇迹般的透出一抹红润。“打输了。”没有任何铺垫,直接道出最终的结果。
“昊泠利用浅草桥独特的天候进行火攻,这是我的疏漏。”没有任何推诿,烈熠平淡的讲出根本原因。随之又将整个过程简要叙述一遍,之所以没有事无巨细一一交代,是因为知道父皇定然早已得到了相关的战报。
“仅仅是这一个原因?”烈炽细细的看着对方的眼睛,几番审视之后得到只是心惊。
曾几何时,烈熠居然已经淬炼出如此冷凝的一双眸子,幽潭般的深邃,完美的遮掩了一切想要遮掩的情绪。他明明是他的父亲,却再也无法从他的表情中看出端倪。如今的不解,也仅仅是从得到的情报中分析出不妥之处,而不是烈熠本人漏出了什么破绽。
“父皇认为还有别的什么?”烈熠不答反问。
他们父子之间,从来政见都有所不合。即使未曾言明,但是以这样的出身,这样的高位,这样的本能,又怎会全完懵懂不知呢?不加以说破,是希望维持那所剩无几的亲情罢。
绝情寡意,并非只是滟湄漪与滟昊泠母子之间独有的漠然。这一对父子之间,同样隔着跨越不去的藩篱——或许他们也未曾真心想过要越过这道阻碍,长久以来一直这么度过,陡然变更之后,说不定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会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