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等等,先别起来,”徐晤按住了想从石阶上起身的陈放,她靠在他肩上,慢慢地平缓着自己的呼吸,“让我靠一下。”
    第二次接吻,两个人依旧没有找到窍门,直到把对方的氧气消耗干净了才肯结束。陈放常运动,总归是比徐晤好一点,还是徐晤觉得无法呼吸了才推开陈放。
    她一手挽着他肩膀,一手往下找寻到他的手掌,然后与他十指相扣地握住。即使两人都这般亲密了,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心里难免有些疑惑,轻轻地问道:“这就是爱情吗?”
    她想知道的是,亲吻、上床,这些就可以代表爱情了吗?
    但是陈放并不知内情,他以为,徐晤说的是他们俩。
    爱情?这对两个人来说都有些陌生的词语。陈放垂下眼,目光掠过她脑袋上的草莓发饰,最后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她的手指像石膏一样和他嵌在一起,凸起的指骨又像陡峭的山峦,轻易不能翻过。
    两个气质相仿的人,却在心里藏着各自的秘密与打量。
    陈放的肩膀被她脑袋压着,身体贴着身体,胸口也被捂得发烫,皮肉底下的心脏照常跳动,只是声音有点儿响亮。
    徐晤没想从他身上得到关于“爱情”的回答,她只沉默了片刻,接着从他的身侧抽离,两人的手也顺势分开。
    “我们去吃饭吧,”她说,“我有点饿了。”
    今天的饥饿感来得尤其汹涌,汹涌到她几乎抵挡不住。
    陈放虽然没说话,但也跟着从石阶上站起。他看着徐晤弯腰去捡那个灰色的书包,她没有弯腿,只低下了上半身,身上的短裙又随着她的动作扬起,但她今天穿了安全裤。
    她再次抬起头,不知是因为书包太重,还是低头又抬头的动作太猛烈,眼前突然晃着白光,脑袋也晕了一瞬。她差点从石阶上摔下来,幸好被陈放眼疾手快地扯住。
    她愣了愣,对上陈放黑漆漆的眼眸,笑笑说:“差点摔了,幸好有你在。”
    陈放瞥了一眼她苍白的脸色,没说话。
    徐晤早就习惯他的寡言,把书包背到身后,身体靠近他挨着:“还去吃快餐吗?我们今天换一家好不好?”
    “不好。”
    陈放抬脚大步离开。
    徐晤瘪瘪嘴,加快了速度跟上他。
    她是真的饿了,今天不仅要了米饭,还跟着陈放点了一堆油多的菜。饿起来也顾不上这些菜适不适合她的肠胃,她的脑袋里只剩下“吃”这个字。
    她已经很久没有放开吃过了。
    两人各自付了饭钱,走到陈放常坐的位置坐下,徐晤连像往常那样同他搭话的力气都失去了,第一口吃的就是她平日拒之千里的米饭碳水。
    夹杂着粗粝的米饭浇了一层深棕色的肉汤,汤汁浸入饭里,冒着腾腾的热气与香味。徐晤用勺子舀了第一口,又迫不及待去舀第二口。从前她怎么没有发现,快餐店这种并不精细的大米也能煮出很好吃的饭?
    今天的饭菜可口到她甚至跟着陈放去添了第二碗饭,陈放被迫和她同食多日,还是头一次见到胃口这么好的她。
    可她好像吃得并不怎么开心,甚至有些纠结。
    徐晤摸着圆滚的肚子和陈放走出快餐店,她此时才觉得饱胀,甚至撑得想呕。她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餐盘,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吃了多少东西。
    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压力朝她滚滚袭来,她需要得到一些正面的反馈来排解内心的焦虑感。
    于是她去拉陈放的手指。
    这里离学校很远了,并不用担心会被人看见他们俩的亲昵。甚至从另一角度来看,两人已经习惯了这种“亲昵”,毕竟他们连更亲近的事都做过了,哪怕他们的关系并没有抽象距离上的进展。
    “陈放。”徐晤轻轻喊他。
    “嗯。”
    “你觉得……”她犹豫地说出心里所想,“你觉得我胖吗?”
    陈放皱起眉,觉得她问的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他从来没有回答过诸如此类的问题。他想到徐晤刚才吃饭时的神态,他似乎明白了,但也更费解。她这么在意胖瘦吗?女生都是这样?
    但他还是回了一句:“不胖。”
    握着他的那只手缓了缓,主人的心情也变得愉悦。徐晤眉眼弯弯,真心地朝他笑了一次:“那,我好看吗?”
    陈放偏头瞧她。
    他突然顿悟了为什么每次吃饭她都只吃一点,她对外貌的在意超过了他的认知。他没有因为外貌而烦恼过,自然不能与她共情,也没想过去照顾她的想法。
    于是他说:“不好看。”
    徐晤的脸因为节食而变得没有血色,总是呈现一种苍白的状态,他并不觉得这样好看。
    “……”徐晤沉默了。
    她知道陈放说的是实话,刚刚被抚平的情绪又变得烦躁。
    陈放敏锐感知到了她的情绪,并且,她的手从他手上松开了。
    他难得疑惑。
    不是她要问的吗?为什么又接受不了真实的答案?
    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此变得沉默,陈放本就不爱和徐晤说话,平时徐晤还会闹腾他几句,但她今天心情不佳,甚至可以说是恶劣,所以没有功夫再去搭理他。
    两人在斑马线上分手,陈放要过马路,而徐晤径直往前走。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对他说“再见”、“路上小心”,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陈放并不在意她的反常,但还是有点不高兴。
    明明是她先来招惹他的。
    閲dμ噈椡:VǐPyZщ點CoM
    徐晤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卫生间洗手清洁,然后蹲在马桶边,熟练流畅地将手指伸进嘴里,找到口腔上方的小舌头,刺激它,让食道里未被消化的食物吐出来。
    她还是在惊悚动画《怪兽屋》里了解到位于上颚深处的这块小软肉是什么,碰到它会有什么反应。
    她不是第一次做抠吐这种事情。在她节食减肥的初期,控制不住食量的时候,她经常会用抠吐来消除自己暴食的罪恶感。久而久之,有时候吃多了不需要用手去抠,她的身体也能习惯性呕吐出来。
    抠吐的感觉并不好受,她总在泪眼朦胧间想起《怪兽屋》里的情景,想起那间阴沉沉的屋子,和里面荒诞诡异的内容。
    她喜欢那些阴暗的影片,那些暗黑的故事能让她得到短暂的放松。她说不清是因为经常看这类影片而喜欢上,还是因为她本就是这样暗黑的性格。
    或许本就是恶龙,才会与同类缠斗;凝视深渊而久不畏惧,因为已经是深渊本身。*
    因因果果,果果因因,哪能说得清呢?
    人类对自身的阴暗面永远缺乏想象。
    ===
    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  ——尼采
    --
新书推荐: 阴阳提灯人 苟在明末当宗室 在东京找老婆的偶像 为没好的世界献上抽象 汉人可汗 崇祯太子 无限:从火影开始的主神空间 我在请回答1988的时候 索洛维约夫在沙俄1796 我是大明藩王,我不摆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