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内,到处都张贴了告示,全国通缉荆天明。
医馆之内,来来往往的医者和病人。
现在的医家执掌者已不再是念端,她已经在三年前逝世,现在的继任者是她的徒弟端木蓉。
几年之前的端木蓉还稍显青涩,而现在的端木蓉,不仅医术上青出于蓝,成为了闻名咸阳的医仙。
荆钗布衣却难掩她那成熟的身姿,一双秋水剪眸,永远都是那么清澈,任何对她有邪念的人都会自行惭愧。
这一天,医馆内来了一个不同寻常的人。
他一身布衣,漆黑如墨的长发束在脑后,手上拿着一把用步包起来的剑,看上去人畜无害,一双眼眸却犀利非常,蕴含着人世的沧桑,整个人都充满了成熟大叔的魅力。
他不是来看伤,而是来找人。
两双眼眸静静地看着对方,不论多少次,他们之间的话语永远都只有那么几句。
而现在,盖聂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就是来看老朋友的。但端木蓉却从他那平淡的眼眸中看出了离去之意。
“你要走了?”
“嗯。”
“什么时候回来?”端木蓉眸光一闪,淡漠的言语中却多了几分关心之意。
“不知道,也许永远不会回来了。”他轻轻摇摇头,握着长剑的手有些泛白。
“你要去哪?”虽然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但端木蓉有一种感觉,这一次将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
“在下不知道,多谢这些年来姑娘的帮助,在下铭记五内,日后定会报答,告辞。”说完,盖聂报剑拱手,准备离开。
“等等。”面对即将离开的盖聂,端木蓉叫住了他。
随后,她缓缓走进后堂,等她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个包裹。
“行走江湖难免受伤? 里面是一些伤药? 你拿好。”送上包裹,她就逃似的离开了他的视线。
直到端木蓉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盖聂才将视线转到手上的包裹? 心中幽幽一叹,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他知道? 自己要走的,是一条不归路? 他不能牵连到她。
这一走? 也许就是永别。
小巷内,一声声哭喊打破了平静。
“呜,你别过来,你别过来!”惊恐的童音响起。
一个眼中含煞? 脸上带着狞笑的汉子缓缓靠近? 在巷子的尽头,一个穿着黄色单衣的小孩倒在地上,一只手紧紧攒着一个饭团,惊恐的大眼睛满是不安和小心。
“小子,敢偷东西? 你找死!”凶恶的声音仿佛重鼓一般。
但他没有多犹豫,一把将饭团塞进嘴里? 显然这不是一次两次了。
“哎呦,啊!·······”
惨叫声不断响起? 不多时,伴随着冷哼声? 沉重的脚步声淡去? 幼小的身影慢慢的在地上挪动。
“嘶? 这家伙打的也太狠了吧?不就是拿了他一个饭团嘛。”他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唉声叹气。
虽然被打,但他却没有害怕和恐惧的样子。
自从收养他的农夫逝世,他就过着饱一餐,饿一餐的样子。他年纪小,又干不了活,只能偷东西吃。
好在每次被逮住,人家也只是把他打一顿,这一切,他已经习惯了。他知道偷东西不对,但一切都是为了生存。
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他能有什么办法。
半晌之后,他拖着伤痛的身体准备离开小巷。而此时,巷子口却站了两个不怀好意的人,他们看向他的眼光就像是自己看到了饭团一样,恨不得吞进肚子里。
小孩子的心思纯净,尤其是成为了孤儿,对于外人对他的好坏,他们敏感的心灵可以直接感受到。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随着他们不断接近,他睁大惊恐的双眼,再度摔倒在地。
然而看到他们拿出匕首,一脸邪笑的时候。他甚至以为自己死定了,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死亡,并没有靠近。
两声闷响过后,再无声息。他悄悄睁开眼睛,却只见到一双温润的眼睛,带着惊喜、愧疚和慈祥······
一条略显偏僻的道路,虽然车道并不狭窄,但因为附近没有太多的住户,所以也很少有行人从此经过。
两侧皆是山丘,看上去并不高但却灌木丛生,有些荒凉。
这样一个数日没有人路过地方,此时却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一手持着染血的利剑,令一手则是牵着一个少年。
那少年有着大大的眼睛,一双眸子澄净无邪,带着童真的稚气,头发扎成了一个棕色的短马尾。上身穿着粗糙的黄色布衣,下身褐色的裤子。
少年与中年男子一同奔跑,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疲惫而狼狈。
而在两人的身后则有着数十名手持长戈的秦兵,正在紧追不舍。
男子见追兵越来越近,心中不由的着急了起来,随即加快了速度。
而那少年也不过是十二三岁而已,原本便已经很累了,现在又猛然间加速,身体便吃不消了。双腿一软,直接跌倒在了地上。
男子见此来忙回过身子将少年扶起,开口道:“天明,快走!”
而那被称作天明的少年此时已经耗光了力气,确实是跑不动了。
“我,我不行了,大叔你先走吧……”
“大叔,这次我们要去那里。”天明已经习惯了流亡的生活,但是很担心大叔的伤势,如果路程太远,恐怕走不到终点。
“一个很远的地方。”盖聂永远是那么的简短。
“大叔,你的伤还没好,这么远的路恐怕我们走不到。”天明担忧的道。
盖聂转过身来,一双依旧冷冽的眸光看着天明:“天明,不管路有多远,就算是大叔不在你身边,你也一定要勇敢的走下去。”
“为什么?”天明茫然不解的看着盖聂。
盖聂看着远方的山峦,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一叹。
天明已经不再是那个天真的小孩,经历了无数次的追杀,已经让他明白,大叔所说的离去,就是永久的沉眠。语气有些哀伤的道:“大叔,我们休息一会儿吧!秦兵不会发现我们。”
“你累了?”盖聂看着天明,冷冽的神情变得温和。
“我不累,但是大叔需要休息。”天明担心的看了一眼盖聂身上的伤口,原本灰白的衣衫已经是遍布血痕。
“伤药已经用完了,大叔,我们要赶紧找到大夫。”天明睁大,有些忧伤的说道。
“这种伤普通的大夫是治不好的。”盖聂的脸上依然没有丝毫的表情:“我们要去的地方还很远,还有一段艰难的路要走,天明,你要坚强。”
天明点点头:“我会坚强,和大叔一样的坚强。但是大叔,你为什么要救我?”
盖聂终于露出了一丝苦笑:“你父亲将你托付给我,这是我的责任。”
“我父亲。”天明迷惑不解的道:“我父亲究竟是什么人?”
盖聂看着天明脖子上的阴阳咒印,摇头苦笑:“你的父亲是一个很难评价的人,现在的你还小,不许要知道这么多,但是你一定要记住,追捕我们的人不见得是敌人,欢迎我们的人不见得是朋友。”
天明更加的迷惑:“大叔的话好奇怪,我为什么听不懂。”
“现在得你还不能懂,但是你一定要记住,将来总有懂得的一天。”盖聂看着如血的夕阳:“如果大叔倒在路上,你一定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们的身份,大秦的罗网遍布天下,一不小心就会引来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