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太阳格外的灼热,或许是夏日将近,也可能是天地大变,导致气候也有些微的不同寻常。
徐添坐在靠窗的地方,慢条斯理地切割着一块七分熟的牛排,同时看着电视里揭晓福利彩的结果。
毫无悬念,他的号码中了头奖,五百万。
估计福利彩的人都惊呆了,为什么这次结果不受他们控制。
徐添看着自己的号码,确认了两遍是这个号码后,才把彩票收进兜里。
吃了两口之后,徐添就扫码付账,正准备离开。
就在这一刻……
“轰隆!”
不远处的街角,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徐添下意识循声抬头。
赫然是看到,一个黄袍加身的外卖员,连人带车被一辆雷克萨斯轿车撞得横飞了出去……
破败的零件散落一地,外卖小哥已然浑身是血,小电驴轮子轱辘轱辘转着,已经整个被撞歪变形了,彻底宣告报废。
热心市民们见状,纷纷涌上前去……拍照发朋友圈。
徐添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好事佬,本来也不想跑上前凑热闹。
但在人群把肇事地点围个水泄不通之前,他却忽然发现,那个外卖员,似乎有点眼熟……
外卖员正把自己的头盔取下来,露出一张微胖苍白得有些病态的大众脸,因为过于痛苦而略显扭曲,但他愣是哼都不哼一声。
“吕大树?”
徐添回忆了一下。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时间不长,但对于这个同班同学同学,他印象还算深刻。因为这是一个来自贫困山村,却自强不息的同学,靠课余兼职维持学业的工读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林小威有点像。
不过林小威和他比,总归是幸运一些,毕竟父母还留了些东西给他。
至于吕大树,他的起点落后正常人太多了,据说他的父亲早早就死了,家中很早就没有了经济支柱,母亲在农村里做些纺织手工活,含辛茹苦地把他拉扯大,供他读大学。
另外,吕大树为人也比较孤僻,说不好是因为家境清贫带来的自卑心理作祟,还是好多同学也确实不大瞧得起他。
其实徐添觉得这大可不必。
苦于出身,起点落于人后,必须要靠自己的双手努力奋斗,比别人更早努力去养活自己,这没什么好丢人的。
这里是学校的小吃巷,不在饭点的时候就有很多人在这里闲逛约会,何况现在是学生最集中的午餐时间。突如其来的事故,一下子把巷子两边用餐的学生全给招来了。
君不见鲁迅先生曾经有过贴切的概括,说国人都是看客。
但徐添认为鲁迅先生说的并不太准确。
并不是所有中国人都爱看热闹。
应该说……全世界的人都爱看热闹。
外国的月亮也没比较圆,人都是差不多的,外国因为网络暴力自杀的明星比比皆是。
真要说起来,中国还是圣人产地呢。
外国人渣都论斤卖,中国人的思想道德相比之下其实还算很过得去了。
之前徐添就看过一条骇人听闻的新闻。
一个在短视频平台走红的老外,身染艾滋,居然还四处约,约了有300多个中国女孩。
夜夜新郎,甚至开始公然贬低中国女性,说什么中国女孩好泡,廉价......云云。像这样的人渣老外,一抓一大把好么!
徐添连忙上前查看,他倒不是去拍照发朋友圈或者抖音的,单纯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上同学的忙。
“让一让好么。”
徐添走向人群,眼看这堵人墙密不透风,仗着力大无穷,轻易强行分开边上的人,大步欺近。
两边的人被他不可抗拒的力量推开,一时间,骂声一片。
前面有个浑身都是汗骚味的白衣服胖子,跟堆肉山似的,徐添探出手就把他拨到了一边,如果忽略那体积,徐添的动作简直轻巧地就像是一只赶一只苍蝇。
“你挤个几把啊!”
白衣胖子怒目而视,卧槽这货劲儿怎么这么大!差点没倒一片!
徐添一愣,回道:“一个啊。”
白衣胖子:“???”
卧槽你这什么回复,太神奇了吧?
不过徐添虽然使了几分力,却并没超越人类的范畴,所以这胖子也就吃惊一下,没怎么较真。也不敢较真。
徐添挤过人群,在吕大树面前蹲下:
“还好吗?”
没有过多的言语,吕大树的自尊心已经受够了,再也经不起一分一毫的践踏,哪怕只是疑似践踏。
吕大树看了他一眼。
摇摇头:“不碍事。”
不碍事?
徐添看了看他,其他地方暂时看不出什么,只是他一只手整个已经扭曲了,呈现诡异的毛骨悚然的s型。
血肉模糊,仔细看,甚至于,还能看到扭曲的关节处,戳出了一截断骨……
这是何等重的伤?
不要说徐添也知道吕大树现在肯定不好受,多半是在强撑着。
都特么s型了。
徐添看出他的倔强,翻出手机就拨打了120。
“稍微坚持一下。救护车很快就来了。”
徐添看着他的手,略感痛惜地摇摇头,这条胳膊,多半是保不住了,就算及时送医,估计也是截肢的大面,当即他长身而起,看向四周:“别看了都,散了吧。”
说起来,徐添还是比较敬重这位同学的,生活不易,但他懂得自立向上。
这种刻苦的品质在现代九零后零零后身上,很难得一见了。
吕大树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胳膊,也是眉头大皱,他知道,这回自己不仅没能给家里分担一点,还可能成为家里的负担了。
一旦这只胳膊废了,这负担,很可能就是一辈子。
但他还是咬了咬牙,道:“我没事。”
徐添看着他满脸细密的汗珠,也是一阵不忍。
生活真的太残酷了,富有的权贵往往越是一帆风顺,锦上添花,而那些本就一无所有的人,往往更容易收获疾病和灾祸。
有的更多,没的连他有的也要夺去,这就是残酷的马太效应,不可违逆。
“够了,你别说话了,保存体力,等医生过来。”
徐添叹了口气,“要抽根烟吗?”
他记得吕大树是抽烟的,这种时候,尼古丁或许能稍稍缓解一点疼痛。
“你有烟吗?”
吕大树问。
徐添说:“emmm……没有。”
他也是刚刚想起,自己是不抽烟的……
吕大树:“……”
那你说个球啊!
“还有两份外卖……还没送完……”吕大树倒也没多在意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而是有些焦锲地看向一旁自己被撞烂的电瓶车。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什么外卖?
徐添感觉到有点心酸。
这就是底层人的生活啊。
为了生活奔波劳碌,又何曾顾得上自己是否撑得住?
但他忍住没多说。
他知道吕大树需要尊重,需要理解。
唯独不需要同情。
“你在这好好呆着,等救护车,我帮你去送外卖。”
徐添不由分说地走到一旁,扶起了那辆惨不忍睹的电瓶车,从后边的大箱子里拎出两大袋外卖,还好饭盒包装得相当严密,所幸又没什么汤汤水水,并没有损坏。
徐添拎着两大袋外卖,从容离开了人群。
几分钟后。
徐添敲响了某单元三楼的门:“喂,小黑犬,小黑犬在吗,你的外卖到了。”
“喀嚓”,门开了。门缝里穿着花裤衩的小年轻,用一只眼郁闷地看着徐添。
“大哥,我叫小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