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给你——”凤千洛从书案后溅满鲜血的墙壁上，抽下那里歪歪扭扭挂着的尚方宝剑，“上斩昏君，下斩谗臣！一旦娄将军死了、有人闹事，斩立决……我把我的国家，托付给你了！”
    他只知道这个男人是沈凌云的爱人，但是这一刻，他能做的只有信任。
    展飞扬没有受伤，身手自然比其他人利落的多，在爱人的额头上轻轻一吻，那句“保重身体，我很快就回来”话音还没落地，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今天，果真是一个多事的日子，已经完全乱套了！
    空荡荡的御书房，除了残缺的兵器、满室的鲜血，就只剩下沈凌云的凤千洛两个喘报的。
    沈凌云看了看皇上满身的血迹，微微蹙眉——
    “皇上抱歉，我知道您是尊贵的龙体，但是作为医者我更尊重生命，我现在得先去治冥烈，因为他更严重……你跟我一起来吧，如果能腾出手来，我就一边帮你先止住血……”
    ——在古代，恐怕没有一个人敢对君王说这种话！
    可是凤千洛反倒笑了——
    “赶紧去吧，我不跟你去了，我还能撑得住，我就守在这里，随时处理突发的情况——”
    他也有他的责任背在肩上，很沉重，那是一座江山。
    这些人，这样为他卖命……却不是为了立功、不是为了君王……无边无际在用自己的良心做人，为了他的子民在拼命……手下有这么一群人，他这个君王，做的值了。
    沈凌云也不跟他墨迹，救人如救火，他刚才已经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什么都没再说，早就忘了自己现在全身快散架一般的痛楚、掉头就往寝宫的方向冲过去。
    今天因为要密谋拿下凤千羽，所以皇上提前做了部署，疏散了这一带的侍卫和宫女……一来为了保密，二来也是想避免无辜的伤亡，倒是给他这么一个人横冲直闯的乱跑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然而，一进寝宫，沈凌云却吓傻了眼——
    血，到处都是血……
    皇上的寝宫里，御医们的尸体横七竖八，倒得到处都是！
    “凌云，你果然来了——”
    来自龙床上的声音，让他全身一震！
    凤千羽——
    ……
    第150章 最后的执着
    偌大的龙床上，躺着两个人——
    奄奄一息的冥烈，还有……奄奄一息的凤千羽。
    冥烈早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而凤千羽，却望着他，在笑，地上躺着一把造型奇怪的武器，像一把扇子一样展开的好多重刀刃上，还沾满了粘稠的鲜血……这大概就是飞扬曾经在桃源镇提起的——
    千刃凤凰羽。
    冥烈显然已经快熬不住了，原本给他治疗的御医都被冲进来的凤千羽杀光了，虽然不知道凤千羽为什么给冥烈留了一口气，但是看凤千羽现在的样子也不像是能动弹的，毕竟他不是神，跟那么多高手对决之后、他自己也就剩一口气了，恐怕杀了那些御医以求藏身，就是他最后的力量了。
    所以，沈凌云也没顾上管他，坐到床边就开始救冥烈……好在那些御医来的时候，搬来不少药材、骨针什么的也都很齐全，寝宫里变成了药库、给沈凌云接下来的抢救予以了不少方便。
    冥烈很危险，沈凌云专心致志的抢救……反正凤千羽动不了，暂时对他们没有威胁，可以把冥烈救活之后再说。
    他把凤千羽晾在那里，凤千羽的表现也很奇怪，脸上始终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目不转睛地看着就在他身边、专心救人的沈凌云，一动不动，明明一抬手就能摸到对方、只可惜已经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他似乎只剩下勉强说话的力气，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在听——
    “凌云，等我消失了……你还会讨厌我么？”
    “凌云，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最初我也没想造反，当初被燃天灭了的那个教，没有造反！我师父是个好人，我从小离开宫里、就跟着他，待我就像待亲生儿子一样……只不过，我想继承他的衣钵、既然朝廷不能给我发挥才能的机会，那我就在江湖大干一场，总有一天能够像傲天山庄一样，成为武林中一等一的名门……可是我母后那个该死的老太婆……”
    “她一方面希望能借用我的能力辅佐凤千洛，一方面又怕我势力坐大、对凤千洛造成威胁……所以才诬陷我师傅造反……那时候我带着几个手下外出打猎，等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我杀燃天的妹妹并不是报复他，而是复仇，师傅就像我父亲，我也想让他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是他们把我所有的出路都封死，一辈子想让我做凤千洛的配角……我真的好不甘心……”
    “凌云，我真的好喜欢你……好喜欢你……”
    “凌云你知道吗？刚才我一鼓作气杀人的时候、本来也能把冥烈干掉的！可是准备下手的时候，他迷迷糊糊的喊你的名字，他说谢谢你、谢谢你把落翼让给他。其实只是你不需要的吧……可是他拥有你为他制造的幸福，我不忍心摧毁你的努力……”
    “其实在霍家庄、你发出的信鸽第一时间不是被凤千洛看到的，而是落到了我的手里……那时候我可以选择杀人灭口、一劳永逸……但是那个人是你，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一根汗毛的……”
    “因为我现在想明白了，我想要的原来不是那个龙椅，而是在声讨他们欠我的亲情……但其实，这份亲情在我眼里，没有你重要……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我找到了那个人生中最重要的人，只是你总是对我爱答不理……如果我不是王爷，可能你连话都不会跟我说吧？我就那么让你讨厌嘛？我当时就在想……幸好我是王爷，不然我一定想见你一面都难，如果我当了皇帝，就能把你一辈子留在身边吧……”
    “凌云，我已经没有力气逃出宫里去了，我失败了，但是我有点后悔……昨天应该跟你洞房之后再离开，至少就算死了，你也会记得我……”
    渐渐地，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虚弱，眼神变得浑浊起来，看着沈凌云的方向没有变、却失去了深情的神采……
    这会儿，沈凌云也给冥烈做完伤口的处理，包扎完了……冥烈的命是保住了，可是望着满地的御医尸体，心里不是滋味儿……
    “凤千羽，你够了吧？一辈子总是在别人身上找借口……其实，做错了，就是错了！”
    沈凌云把还昏迷不醒的冥烈抱起来放到一边的贵妃床上，虽然这家伙现在看上去已经没有任何杀伤力了，但是还是离危险人物远点比较放心。自己却回到原地，就站在那里看着他，目光有些复杂……按道理，他应该现在就捡起地上的武器，轻而易举的把这个祸害解决掉！
    可是面对已经手无缚鸡之力凤千羽，不知怎么……他有点下不了手，只能一声冷喝打断这个男人卑微的絮叨不止。
    男人被呵斥，愣了一下，旋即又恢复了笑容——
    “好，好，咱们不说这些不愉快的……凌云，天这么快又黑了么？帮我点上灯，好不好？我看不到你了……”
    沈凌云一抬头，不由轻轻蹙起眉头——现在已经是大白天了，外面的阳光很刺眼！
    作为医生，他知道这是灯尽油枯的征兆，像凤千洛这种伤势，五感渐渐消失的时候，也就离大限不远了……可是一张嘴，却又言不由衷——
    “皇上寝宫的灯我找不到，就黑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