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他收拾好行囊,准备返回沐雪崖。
整整三个月,他看着慕容樰和司徒雪的甜蜜生活,心底隐隐抽痛。他们把他当做上宾,天下第一庄内几乎任他横行。然而,这一切,却不是他想要的。
师父未曾教会他爱,他也不知道男人爱上男人是否错了,但委曲求全不是他想要的。
离开,是再准确不过的决定。
如果不能发芽,那就让它烂掉吧。说的不就是暗恋吗?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人类,居然会如此地奸诈。
慕容樰依旧笑得温和淡雅,那一袭月白色长袍衣袂翩飞,映衬着他温柔的眸子竟是极致的诱惑。他说:“阿雪,你要去哪?”
同样是雪,他唤司徒雪“小雪”,唤离雪“阿雪”。
他分不清其中的差别在哪,他只知道,慕容樰看着自己的目光,永远是一层不变的温和。
那般伤人的温和。
“对不起,我想离开了。”
他低垂着头,语气有些哽咽。
相知,相恋,不如相忘于江湖。
他只是想离开而已。
慕容樰的声音温和依旧,他说:“好。”
那一瞬间,他惊讶地不能自已,可惜抬头的瞬间,司徒青的玉箫已然横在了他的颈上。
名震天下的毒王,居然威胁他。
“把冰魄丸的药方交出来。”
原来如此。
他心如死水,缓缓移开视线,那般安静地望着慕容樰,对方依旧神情温和地笑着,风神俊逸,灼灼其华。
默默点头,将怀中早已备好的药方交了出去。那原本就是他打算交给他的,算是收留他三个月的报酬。
冰魄丸,不过是师父的手札中,最普通的一味药。
司徒青满意地松开了对他的束缚,仔细地扫了遍药方后,才回身对慕容樰微微颔首,道:“没错。”
他的心,彻底地凉了。
“现在可以让我走了吗?”
“阿雪,保重。”慕容樰柔柔地说道。
他平静地点点头,转身,离开。
风,微凉,从耳边呼啸而过,他的脚步虚浮无力,所有的痛,早已化作无声的嘶鸣。
徒然,胸口一凉,她怔住了,望着突然从后背刺穿他心口的长剑,嘴角的笑容苦涩异常,然后他听到司徒雪清越灵动的声音说:“你不该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唰地一声,长剑被狠狠地拔了出去,鲜血汩汩而出,沿着他的胸口,蜿蜒而下,触目惊心。
他猛然倒地,女人的嫉妒心真可怕呢,剑上居然淬了见血封喉的剧毒。
望着司徒雪离去的绝美身影,他突然想笑,他是药人,又岂能轻易被杀死?
司徒雪若是再谨慎一点,势必会发现,当他转身的瞬间,离雪的伤口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风势渐猛,乌云压顶,一场毫无征兆的暴雨席卷而来。
冰冷刺骨的雨水,洗刷着离雪身下的每一寸土地,他已经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再爬起身去躲雨了。药人就是有这点不好,自主修复伤口需要耗尽全部的体力。
他无力地闭上眼,像是惩罚自己一般,仰面而卧,嘴唇早已冻得发紫,她亦不在乎。
不知过了多久,雨停了。哦不,确切地说,是一把油纸伞挡在了他的头顶。
勉强睁开眼睛,他费力地笑了笑:“潇天清。”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地看着一个人。
潇天清是个极冷峻的男子,五官深邃,薄唇永远抿成一条坚毅的直线。他的话很少,通常开口时,便是取人性命之时。
“你…是来取我的性命吗?”他苦笑着问道,无影剑潇天清使得一手好剑,但在他看来,他更适合当个杀手。
事实上,潇天清暗中负责的工作,确实是暗杀,暗中替慕容樰除去他的竞争对手和敌人。
男子一言不发地扔掉油纸伞,俯下身,将他打横抱起。
他不安地扭动了下,无奈对方将他抱的死死的,他丝毫动弹不了。
半晌,他放弃了挣扎,安静地任由他抱着,两个人很快淋成了落汤鸡。
三天后,潇天清带着他,回到了沐雪崖。
“你,长的很像我弟弟。”潇天清说。
他微笑着摇摇头:“我是个孤儿。”
他们都知道,只不过是“像”而已。
迟夏七月中旬,尚未到天寒血梅的花季,那妖冶的红色却奇迹地妆点着整个沐雪崖,白雪皑皑,几处妖红。
“你不回去吗?”
他淡淡地问道,心底有着不舍,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是对方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