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卫国过去和老太太说了几句话，有了陶真真的提醒，他也格外关注老太太对他的态度，果然那眼神有些不对劲。
    他低头或歪头和老五说话时，老太太紧盯着他看个不停，可当他和老太太说话，老太太又有些心不在焉，甚至眼神有些闪烁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说话内容也是有些奇怪，除了说些过去穷，没照顾到他，让他受屈这些老生常谈外，又问她对她妈有没有印象？还记不记得她妈长啥样，临死前跟他说过啥话之类的？
    杨卫国不耐烦陪老太太在这打哑迷，他直接了当的问：“大娘，你咋想起问这些了？”
    老太太支吾着说：“我前儿做梦梦见你妈了，唉，她也是个苦命的女人！”
    杨卫国脸色难看，“是啊，是苦命！碰上一个禽兽怎么不命苦呢！”
    杨老五心里忽上忽下的，想到母亲偶然露出的支言片语，再想到杨乐妈妈上自己那父亲做出的事，他突然不敢再听下去，生怕听出什么秘密让他不能承受。
    还有什么比自己的父亲是一个禽兽让他再无法接受的呢？
    “妈，这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你咋又想起来说，只会让我哥难过。那啥哥，走，去你那，咱俩喝点。”
    杨老五站起来推着他往外走。
    杨卫国想了想，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这些疑惑也只好回老家再说。
    可他刚要走，就这么一转身，就听到华子“咦”了一声，指着他问老太太：“奶，你有没有发现我三叔长的跟那天我见过的那老爷爷好像！”
    老太太瞪了华子一眼，“像个屁像！那像的人多了，都跟你三叔有关系啊！”
    “我只是说像，又没说有关系。”华子不服气，奶奶怎么不好好听人说话，竟误解他的意思。
    “唉你个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敢和我顶嘴了是吧？”老太太瞪着他骂道，吓的华子不敢再说，鼓了鼓嘴，看了一眼杨卫国，之前他都没发现，可刚才那侧脸的确挺像嘛，就是那老爷爷有点老，不像三叔脸上还很年轻，一点褶子都没有。
    杨卫国的脚步在听到华子的话时就顿住了，再听到老太太的呵斥声，他心里就更加确信了。
    华子的话是真的！
    要不然老太太的反应不会这么大。
    那么这老头和自己是啥关系？他认识老太太，但老太太却躲着他，不敢承认自己是谁？还这么看自己，又套他话……
    一个答案在心头呼之欲出，他的心跳都有些加快，他回头深深的望了一眼老太太，抬步离开这里。
    走了没几步，他就听到老太太打骂华子的声音：“个小兔崽子，就你话多，就你话多是不是？用你显摆，你三叔是能给你点啥还是咋的？要你多嘴多舌……”
    杨老五也听到了，他回头想说，可看着离开座位已经有一段距离，他干脆当没听见，眼不见不烦，紧追着杨卫国去了他那节车厢。
    “啥事啊咱妈找咱哥？”陶真真看到杨卫国那张冷肃的脸，没等她问，就听魏新春先问了出来。
    杨老五摇了摇头，“没啥事，就是时间长了没见着问问。”
    魏新春看三哥那脸色不好看，心想这话骗鬼去吧，不过也不敢多问，而赶紧碰了碰三嫂，示意她去问。
    陶真真拍拍她的手，招呼杨卫国二人坐下，“杨洋你和弟弟往那边串一下让爸爸和小叔坐下。”
    她没问杨卫国去见老太太说了啥，而是和老五闲聊起来，魏新春也不好多问，干脆插话问：“嫂子，晚上到了省城，咱们要不要带孩子去看冰灯？我记得你说过省城的冰灯很有名，孩子们难得回来一趟，咱去看看明天白天再坐车回去怎么样？”
    杨卫国没有那个心情，再说多停留还要和老太太多接触，他觉得会堵得他吃不下去饭。
    陶真真也没那个心情，陶母的病她不亲眼看一眼总是不放心，看冰灯以后有得是机会。“算了吧，还是倒车回去吧，这样明早四点多就能到县里，我听说县里现在也有出租车了，咱们打个车，早饭前就能到家了。”
    吃中饭时，杨卫国和杨老五去了餐车，把两个孩子也带去了，魏新春则去餐车给那边一老一小打了盒饭送过去，自已则端了盒饭和陶真真凑一起吃。
    “我到家就回我妈家去，我和老五说好了，我好几年没回来，这回我可不搁老房伺候她了。”
    陶真真吃了没两口就吃不下去了，“我也准备回我妈那住几天，她岁数大了身体又那样，我是真不放心。要不是我还得上班没法照顾她，我真想把她接到京都去。”
    可是在京都照顾，真的没有在乡下照顾方便。
    就是真的走失了，这十里八乡的都脸熟，一打听就能给送回来，偌大的京都走失了找都找不到人。
    ……
    杨老五一家去火车站没多久，就有一个拄着拐杖，穿着西服打着领带的，看年纪六十岁的帅气老男人，在几个人陪同下，赶到了老太太住的小院门前。
    男人有些激动，他这次回国就是来看故人的，可他刚到京都就因为水土不服病了一场，好了以后去他曾经住过的地方看看，没想到物是人非，他没有见到曾经认识的人，顺着街道缅怀过去的时光时，就意外的碰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老太太。
    他本来没想到这是他认识的人，他认识的人在东北农村，这位老太太住在京都，而这老太太竟然指着他跟旁边那孩子说什么“他长得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很是无礼的样子跟他记忆里的那张刻薄的脸非常像。
    声音更是他想忘都忘不掉了，他年轻时一听到那声音就觉得是噩梦，现在他经历了多了，自然不会再害怕这声音，他甚至有些激动的想听到这种声音，那是他记忆中家的声音。
    所以他问出了那句“你是不是叫王翠花？”就是怕几十没见，万一认错了。
    结果那女人一看到他就跑，害他跑了十几米也没有追上。
    这个老太太，跟年轻时一样，体力好得很！
    不过她为什么要跑？虽说他年少时她对他不好，可也不至于吓的抬腿就跑吧？
    男人心里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