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荟蔚的身子抖了抖,软软的身子只能撑着床站起来,她向苓羡伸出了手,一把匕首就递到了她手里。她都身子僵了一会,终于还是颤抖着手将那把匕首抵着了赵和煦那张苍白却依旧俊朗的脸上,手部用力,血珠就从伤口而渗出,一刀…两刀…叁刀……十八刀……每一刀不深不重,但却密密麻麻,一张脸早已看不清原来的样子。
行了……
她闭上了双眼,泪水夹流而出,身体下坠,完全瘫软在苓羡怀中,那把沾满鲜血的匕首也掉落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卓影听到动静,毫不犹豫就冲进来,他多年习武,与眼力都超出常人,他颤抖着来到赵和煦身子,抖着手去试探赵和煦的呼吸。
“殿下!”
多年里一直坚毅决然的脸竟一时不知是何情绪,他的眼睛发红,泪水不自觉下流,脑子被这一连串的消息轰击地只剩下残渣,但却清晰地过了一遍事情的经过——王妃支开了自己,后殿下就无声而死,现脸上还模糊不清。
刽子手!
剑指凶手,他眼神凌厉,那是想至沉荟蔚于死地的样子,外头的成余也听到动静进来时,便见着他这个样子。
他瞧了一眼赵和煦,一时也在九王薨了的事中震惊非常,可一转眼就见卓影杀气腾腾,这个样子可不利于他家小姐,这是更应该引起他注意的事。“卓影!你疯了!”他怒道。卓影却不顾他的话,向沉荟蔚走进了一步,直眉怒目道“殿下既已崩了,王妃乃殿下之妻,应当陪葬不是?”
成余觉得他所言荒唐不已,手持着一把飞刀以防他真的动手,同时横眉道:“你是忘了谁是你的主子?当年小姐救你并好心将你送去九王身边,如今你就这般报答于她?”
这句话令卓影脚步一顿,脑海里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个冬天他缩在雪地里,冷得瑟瑟发抖,一个马车与一堆仆人而过,从那里传出来的救赎了他一辈子的声音。然而这种情绪只是刹那上涌,他咬着牙说:“王妃早将奴才送给了殿下,如今奴才忠心为主,王妃怕是不会怪罪我吧?”
又走近了一步,成余更加愤怒,“你……”“成余你当真迟顿,他打不过我,你又何必相劝,要死便死了去。”苓羡扶靠着沉荟蔚,语气冷漠,眼里却十分关切的看着沉荟蔚,见她渐渐冷静,心下不由得放松。
成余神色一愣,其实他此举也是有意想救卓影一命,奈何……
而此时缓过神来的沉荟蔚,终于有了动作,她缓缓站立而起,不顾那把离她已然很近的剑坐到了赵和煦床侧上,看着他,道“你在他身边已然也有十二年了,这些年阿煦对你的情分自然可抵得过我对你的救命之情,即是如此我问你,你可愿意为救他而死?”
这是对卓影的话。
“王妃说此话还有何意义?殿下他已经……”
“我就问你你愿是不愿?”
“王妃问我愿不愿意?殿下已死,若是可以以命换命,奴才千刀万剐都不皱一下眉头,但殿下已亡,而今奴才只能替他杀了他的仇人!王妃啊王妃!你怎么能如此心狠,殿下没日没夜地烧,却每每问你的行踪,还压着各州的怨气不准他们对你小以惩戒,连我…奴才也盼着你来,就算你不念着夫妻情意,但总会算着青梅竹马之交,就算不救得一命,陪他安静的走过下面的日子也好,怎料你……”
他剧烈的颤抖,一把剑抖着指向沉荟蔚,却还是没有下手。
“有时候死亡不过假想,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的,既然你愿意为阿煦而死,苓羡!”苓羡令命,一把挑开卓影的剑,将自己的剑架在了他的肩上。卓影不为所动,眼里划过一起惊喜,愣愣地问道“王妃所言可真?”
“自然是真。”她执着手帕小心翼翼地将赵和煦已经面目全非的脸上的鲜血一点一点地擦拭。
卓影看着沉荟蔚那轻柔的动作,微微低头,思索了会,道“奴才再信一次王妃,这也是最后一次了,愿王妃说到,不过,即是要要为鬼了,愿王妃将事情始末一一道来,奴才不愿做糊涂鬼!”
“呵……”沉荟蔚冷笑道:“刚刚不是还定要杀我吗?这会子倒转变的快!”
他轻轻跪下,磕了一头,恭恭敬敬道:“刚刚是我蠢顿,况且苓羡在次,奴才不过跳梁小丑而已,更何况有成余在。”而且若是您真死了,我也不会让自己痛快而死的,他想着抬头看了看那个耀眼却吸引力十足的他的太阳。
沉荟蔚并未触及卓影的目光,而是缓缓地将一切从容道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