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祖来连忙向前看去,便见弯月之下,是一个不太大的道观。
这个道观建立在寸土寸金的长安城内,也就表明其规模绝对不可能大。
甚至比起一些王侯将相或者世家大族的宅邸都比不过。
但能够在长安城内建立道观,却也表明其身份地位的特殊了。
弯月下,是道观的门楣,门楣上有着三个古朴大字皓月观!
皓月观前,有一颗大槐树。
槐树树枝随着风吹过不断摇摆,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晚,那样的明显。
月光穿透树叶,落到了槐树之下。
而槐树之下,此时正端坐着一个人。
这人身着道袍,年龄不小,胡子都花白了。
他身前,摆着一个棋盘,一阵风吹来,将他的呼吸和花白头发缓缓吹动,显得他有仙风道骨之感。
秦祖来眼眸微微一挑。
张赫似乎才发现这个道士,他忙说道:“少卿大人,就是他……刚刚就是他在偷看着少卿大人所在的街道,而且那个阴阳家的人离去时,就是和他见面的。”
卢十三听到张赫的话,顿时紧张了起来。
他瞬间拔出横刀,,严阵以待,其它的影卫,和蒙虎等兵家人,也都纷纷取出武器,对准了那个道士,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凝重和谨慎之色。
没有任何一个人小瞧眼前的道士。
因为他们从秦祖来口中都已经得知,眼前之人,极大可能,就是天地阁的壹号,就是最近一段时间,长安城所有动漫的幕后黑手!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这时,对面道人,忽然开口,声音隆隆,响彻在众人耳畔。
“秦少卿,贫道有一盘棋,秦少卿可否与贫道下上一下?”
秦祖来眯了下眼睛。
卢十三忙说道:“少卿大人,小心有诈啊!”
秦祖来嘴角忽然翘了一下,他抬起手,说道:“不必紧张,若是他想逃,早就逃了,也不会在这里摆好棋盘,等着本官了。”
“你们在此等候,小心些即可。”
卢十三等人闻言,还是有些担忧。
这时,那道人声音再度传来:“秦少卿说的没错,若是贫道要走,早在盗家传人张赫发现贫道时,贫道就已经离开了,也不会等到这时。”
张赫闻言,一脸诧异:“你……你发现我了?而且还知道我是谁?”
秦祖来也看向这个道人。
道人捋着胡须,平静道:“贫道和陆少卿一样,都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而长安,处处危机,还有秦少卿窥视,所以贫道如何能没些准备?”
“故此你在到达这里时,贫道就已然知晓你了!至于你是谁……秦少卿应该相信,以贫道的本事,没理由认不出来。”
张赫猛的看向秦祖来。
神情惊疑不定。
这还是他除了秦祖来之外,第二次被人给发现的。
秦祖来倒也没怎么惊讶,若是壹号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么壹号早就被人给抓了,还会等到这时?
他淡淡道:“这里算是他的主场,你被发现也正常,如果是其他地方,他未必会发现你,所以不用怀疑自己,你还是很棒的。”
张赫听到秦祖来的话,这才松了一口气。
同时没好气地看向道人:“小老头,你不安好心啊,这不是少卿大人,我就有心魔了,我对自己都快不信任了!”
道人闻言,也不羞恼,他只是呵呵一笑,平静道:“连自己都不信任,那有了心魔,又能怪谁?”
“你……”
张赫被气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秦祖来这时走到了道人面前,平静的看着道人,说道:“差不多行了,你的对手是我,少给我手下添堵。”
道人目光放到秦祖来脸上,他说道:“你还真是够护短的……我的手下都有几个死在你的手中了,贫道不过是添的一下堵,这都不成?”
秦祖来直接在道人对面坐了下去,两人隔着棋盘相对。
他看着到人脸上布满沧桑的皱纹,平静道:“四号是被你下毒杀死的,三号宇文成都是被你控制九号杀死的,九号……也是被你杀死的!而雄成麟,虽然死于本官之手,但本官也是为了让他摆脱痛苦,要怪就怪阴阳家那个老头,而那个老头是你派来的!”
“至于张老头,现在被抓,还没死!”
“所以,这样一数,你的那些手下,就没有一个是本官杀的,故此……壹号,你说这话,就不觉得亏心吗?”
壹号听到秦祖来的话,沧桑的脸庞上,竟是难得的露出了错愕之色。
他摸了摸下巴,忍不住捋了捋胡须,说道:“真的是这样吗?”
仔细想了下,他笑了:“还真是啊!这么说来,你和我,没太大仇啊!”
秦祖来:“……”
“当然有仇,你多次要害我,而我是记仇的人。”秦祖来说道。
道人闻言,不紧张也不羞恼。
他只是轻飘飘笑了下,仿佛对过往的那些算计,对死了的那些人,并不在意。
他抬起手,拿起一枚棋子,说道:“听闻秦少卿棋艺不错,对弈一局如何?”
秦祖来看着道人,目光忽然锐利了起来:“是和你,还是和你的傀儡?”
道人闻言,神色并不意外,他笑着说道:“发现了?”
秦祖来冷笑一声:“本官虽未和你亲自见过面,但根据你所做的事,也能推断出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本官可不认为你就会这样放弃抵抗。”
道人笑了起来,他肩膀耸动,笑声先是低沉,继而猖狂大笑。
仙风道骨的道士,忽然间这样大笑,莫名的给卢十三等人一种诡异之感。
而秦祖来,只是冷冷的看着眼前之人,不发一言。
片刻后,笑声戛然而止。
道人收敛笑意,他看向秦祖来,脸上哪里还有一丝笑容。
他说道:“不错,你眼前的人是个傀儡,他是这道观的道士,不过他和我有些渊源,我之前不是给你写过信,说只要你破解了化生寺的案子,我就给你一个调查我的线索吗?”
“他就是线索,从他身上,也许你能调查到我的一些东西……不过,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就不知道秦少卿你……”
他看向秦祖来的双眼,说道:“能否调查的出来。”
秦祖来呵笑一声,淡淡道:“你觉得以本官的本事,什么查不出来?”
“你就期望他和你之间的渊源不那么大吧,否则……”
秦祖来直接从棋盒里拿起一枚白子,说道:“下一次,或许就不是本官和你的傀儡见面,而是……和你本人见面了。”
皓月观前。
大槐树下。
月影婆娑,穿过树叶,点点落在秦祖来和道人身上。
秦祖来看着面前的道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还是叹息一声。
壹号太谨慎了。
壹号的确是来了长安了,但就如自己之前预料的那样,壹号亲自来长安指导一切,可却也不会让他自身处于危险之中。
就如自己一样。
如果说有人设计,让秦祖来不得不冒险的话,以秦祖来的智慧,也不会让自己处于绝对的危险和绝境中的。
他会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来杜绝那些危险。
而壹号,也是一个十分聪明,且极度阴险之人。
自己会如何做,秦祖来就等同于壹号会怎么做。
所以他知道,这一次,自己顶天也就能找到一号的傀儡或者代言人,或者其他方面的线索,想要抓到壹号……极其之难。
除非一切都是遭遇战。
就是忽然爆发的,给壹号完全没有任何准备的机会。
或者说,自己准备得极度完善。
可在壹号知道自己要利用李文成之后,就不可能创造极度完美的计划,毕竟时间不允许,很多布置,根本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故此,秦祖来这次的打算,其实就有两个。
一个是钓出天地阁在长安的力量,能解决多少就解决多少,这也算是他报了之前壹号算计自己的仇。
让壹号感到疼痛。
另一个,就是寻找和壹号有关的情报,人可以,物也可以。
而现在,直接找到了一个壹号的傀儡,还能一起下棋,还知道和人和壹号有些渊源……
可以说,两个目的都达到了。
所以秦祖来也并不觉得失望,毕竟这本就是他在计划实施之前,就想到的事。
秦祖来收敛心神,集中注意力和壹号号对弈。
虽然说眼前的人是壹号的傀儡,但意识,是壹号的意。
这就和当时的九号梁师一样,会议种特殊的子母蛊所控制,能够成为一个“小号”的壹号。
从这人说话的习惯,用语,乃至一些细微的神情变化,都可能会给秦祖来一些线索,让秦祖来对壹号更加了解,甚至推断出壹号的一些情况。
所以秦祖来,根本没把这个当成闲聊。
而是当成了一次线索收集的难得机会。
对面的道人不知道是猜到了秦祖来的想法,还是没猜到,脸上的笑意再度浮现。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银色的弯月,说道:“你相信月亮上,是有神灵的吗?”
我相信月亮上都是坑。
秦祖来心里腹诽一句。
但表面,他却是说道:“神话故事里,说月亮上有仙子。”
“不!”
道人摇头,神情竟是有些虔诚:“月亮上有仙子,那是假的,是用来糊弄人的!月亮上,是有一个神灵的,他全知全能,能够为我们指明人生的路!凡是月光所至之处,皆是他在度化世人,抚平罪孽。”
秦祖来真的很想告诉壹号,月亮是不会发光的,它就是个镜子,还特么不是光滑的镜子,反射能力贼特么差的那种。
你以为的月光,都是太阳光在月亮上的反射。
不对。
秦祖来心中吐槽,忽然间,他猛的想到了什么。
他看向道人,说道:“你不是道士,不是信奉三清的吗?”
怎么还改信月亮上的神了?
是不是信错了?
壹号双眼忽然清明了起来。
他神秘一笑,看向秦祖来,说道:“想要试探我真正的身份?可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答案是,不会!呵呵,你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
秦祖来:“……”
真特么找揍!
秦祖来忽然很想掀桌子。
壹号笑容收敛,说道:“世人愚昧,这天下,清醒的人没几个,而你秦祖来,是很特殊的那种,虽然你还未如我一样完全清醒,但你却是最接近清醒的那个!所以秦祖来,加入我天地阁如何?我会让你真正看见什么是真实的世界。”
秦祖来:“……我确定了,你信的不是三清,是邪、、教吧!”
他怎么觉得这壹号,有些神神叨叨的。
比那个装神弄鬼的阴阳家的人,还神叨。
壹号仍没有生气。
他只是感慨了一声:“真理,往往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秦祖来:“……”
秦祖来觉得这壹号脑子真的毛病,而且似乎信仰真的出现了一些问题。
这可不像是一个正常信仰的人,会有的想法。
而且在看壹号的所作所为,秦祖来眼眸忽然眯了起来。
他忽然觉得,壹号比自己想象的,更要危险!
这分明就是一个神经病,拥有高智商的神经病。
这种人,偏执,有时又无法让人理喻。
他想要做的事,很可能正常人无法理解。
而偏偏,他还有高智商,还能完成其他人无法理喻的事情!
这种人,就算放到后世,都是极度危险那种的。
因为,它极有可能属于那种反社会,高智商犯罪,再加上神经病多种情况集一体的极度危险份子。
没想到在古代,竟然还遇到了这么有代表性的家伙。
秦祖来忍不住也有些感慨。
“你能活到现在,不容易啊!”
“???”壹号难道露出茫然不解之色。
秦祖来也没解释,总不能说你这种神经病没把自己玩死是老天的眷顾吧?
他说道:“不是要下棋吗?怎么下?”
下棋,可以通过对方的棋路,判断对方是一个什么样性格的人。
是刚猛一派。
还是草蛇灰线,擅长谋略一派。
是眼界看的极远,为了最后输赢,可以不管眼前利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