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极北,是一片不知边际的平原,人间最为凌冽的风霜冰雪都集中在了这里,且自大陆出现文明以来,这里积累的冰雪便从未消融过,故这里又被世人称为雪原。
在雪原的深处,一座高俊如天神臂膀的山峰屹立其间,似剑,斩开了如同红尘般牢固的寒雾。拔地而起两万丈,在云深不知处,一处山崖与青天平行,寒梅在崖上盛开,风霜而来,刮下片片落红……
梅花树下,站着一位女子,她容颜清丽,就像是那崖边盛开的令万花动容的雪莲,身穿一件淡薄的白色纱裙,融于云深雾海间,一如画卷中的仙王嫡女。
她静静地看着雪原外不知多远的一道剑光,纵然周身寒风如刀,目光从未有一刻动摇。
剑光在此时显得极是清晰,剑意更是纯粹到让人胆寒,即便是有着十数万里地域的阻隔,依旧不能动容其分毫。而事实上,此时不管在大陆的何地方,甚至在后土下的九幽,都能够感觉到那道剑光的存在。
“不得不说,画凤仙确实是大陆有史以来最为惊才绝艳的剑道天才,先不说他是后四千年来第一位飞升者,单说现在白玉京不在他手,这剑意依然令两界动容。”不知何时,女子身边出现了一位被黑雾笼罩的影子。
听着黑影的话,女子的唇角微微挑起,显然是很满意对方此时的话,只是在一瞬过后,她的娥眉却又微微蹙起。
刚才黑影的话中似乎说到了白玉京不在他手,他的剑道早已站在了白玉十二楼之上,那你为何会知道他没有白玉京?
黑影察觉到了女子表情的变化,说道:“对了,刚刚夏国那边传来消息,酆都城的界壁在今日忽的破碎,九幽二族入侵人间,他做为听剑楼的太上长老,虽然因为飞升大劫无法前往,但还是将白玉京给了柳清。”
女子的娥眉并没有随着黑影的解释而舒展,反而是皱得更深,酆都城界壁由须弥寺与阴阳学宫经营三千载,怎么可能会忽然破掉?且就算破掉了,酆都城还有着听剑楼与真武山设下的大阵,九幽二族又怎么可能入侵到人间?
“应该是那位醒了。”黑影提醒说道。
女子很是坚决的摇了摇头,说道:“我与凤仙当年深入九幽寻法,曾去过那里,他的伤很重,就算苏醒能够悄无声息的打碎界壁,也绝无突破酆都城的能力。”
“你的意思是说……”
“我不确定,得算。”
忽然,一阵携带着晶莹雪片的寒风吹来,将满树的梅花尽数吹落,而后寒风又突兀的散去,只留漫崖花雨飘落。
女子没有再看那道剑光,而是看向了片片掉落的梅花。
黑影离开了崖岸,略带心疼的看着那簇拥在花海间的白衣女子,只是因为不确定,便要推算那件事,如果真的是想的那样,这件事便不可能出自一家之手,你又怎么可能算出?
不知过去了多久,北原外的剑光上出现了一座仙阙虚影,同剑光一般,意与形让整座大陆的人都能够感觉到。
黑影看向了那座仙阙,又看了一眼还未落尽梅花的崖上,心想,看来是我们都想错了。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滔天的雷声响彻了整座大陆,积累在雪峰上无数万年的冰雪竟是有了动摇的意思。
仙阙仿若化作了道门的神霄真土,紫色的雷光如同太阳光芒撒遍了整座大陆。
“已见仙阙,便可登临仙家净土,但仙阙怎么可能会化作九霄降魔真土?这怎么可能?”黑影低头喃喃着,他掌握着涵盖了两界的圣教经库,可以说是天下最为博学之人,可问题是,他没有听说过像是今日这般的情形。
那满树梅花依旧未能落尽,女子依旧在看着梅花,或者说她依旧在算着什么,然而天外的仙阙却终是演变成了真正的神霄。
再是不知过去多久,黑影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说道:“如今便只有一个理由能够解释得通,像他这般的剑道天才,便是上天都要嫉妒,或者说是恐惧!”
此时,最后一瓣梅花落下,被女子玉手捧起,一声轻咳传来,鲜血自她嘴间流出,将覆盖了崖上冰雪的梅花染得更为娇艳。
女子却有些倔强的看着似乎在神霄真土下难以坚持的剑光,说道:“一定不是。”
一定不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刚才的推算并没有算到什么。
天地间再是响彻一道雷声,比之前的雷声大了无数倍,让天地都黯然失色,雷声也像是在反对女子的话,神霄真土化作了一道若天河直下般的雷霆,淹没了那道剑光,也遮住了上苍的蔚蓝。
黑影悲叹一声,这不是天妒又是什么,人间怎么可能会出现如此恐怖的神霄天雷,就是当年真武大帝飞升前镇压九幽时都没能出现。
……
被雷霆吞噬的天穹恢复了颜色,女子看向先前剑光存在的地方,那里的天穹看起来很白,白到就像是初生婴儿的面庞,只是那道剑光却是再也不见踪影。
她静静的看着,宽大衣袖下的双拳握得很紧,双眸最深邃的地方出现了一片血色,像是地面那些被鲜血染红的梅花。
忽而她又放下衣袖,玉手捧起地上那些染着鲜血的梅花,而后整片雪原颤栗,风雪化刀。
“世间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我们应该做什么?”
“白玉京不在他手中的起因是因为酆都失守,尽管面对那道神宵天雷白玉京并不能发挥什么作用,但事情就是发生了,须弥寺与阴阳学宫便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黑影自然是了解女子的,所以他又满是怜惜地看向了她,故也看到了那双眸间的血色,怜惜之意顿时被某种激动所取代。
“圣教沉寂百载,该是重现人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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