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太君(赵荣秀)弯下腰,摸了摸杨延辉(裴琰之)的肩头。
“一见娇儿啊——泪满——腮——”
“好!”
台下的观众们都是激动的高声叫好。
唱的真好,这一声唱,真的是有其母王金华的风采。
看老旦演员唱的怎么样,就这么一句就够了。
佘太君(赵荣秀)将杨延辉(裴琰之)给扶了起来。
两人再次落泪。
“点点珠泪洒下来,
沙滩会一场败,
只杀得我杨家就好不悲哀。
儿大哥替宋王长枪刺坏,
你二哥短剑下就命赴黄台;
儿三哥马踏如泥块,
最可叹我的儿你与八弟失落番邦一十五载未曾回来;
唯有儿五弟把性情改,
削发为僧出家在五台,
儿六弟镇守三关为元帅,
最可叹你七弟被潘洪绑至在那芭蕉树上乱箭穿身死无葬埋。”
这一段西皮流水唱的真是绝了。
气息不乱,咬字精准,台下的观众跟着摇头晃脑的听着跟着唱着。
这一段是老旦的拿手戏。
台下的观众们纷纷激动的热烈鼓掌起来。
哭头起。
佘太君(赵荣秀)悲声唱道,
“娘只说——
我的儿——
今不在!——”
一旁的杨延辉(裴琰之)也是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延辉——我的儿呀——”
杨延辉(裴琰之)赶紧扶着佘太君(赵荣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一旁的杨延昭,杨八姐和杨九妹都是用衣袖沾了沾脸上的泪水。
“哪阵风把儿吹回来?”
杨延辉(裴琰之)后退两步,拱手唱道,
“老娘亲请上受儿——拜!”
这一句唱,低回婉转,前面的唱,是西皮导板,最后一个拜字,用了回龙腔,难度极高。
台下的叫好声和掌声也是震耳欲聋。
只见杨延辉(裴琰之)伸出双手,整冠,捋髯,走到佘太君(赵荣秀)的正前方,向前两步,一屈身,单膝跪下,然后站起来,退后两步,然后再向前两步,这一次,双膝跪地。
杨延辉(裴琰之)将自己头上的长发条,用手一捋,放在面前,深深拜下,然后猛地一抬头,只见这条长长的头发,直接如同一条出水的黑龙一般,刷的一下就甩了起来,非常的漂亮。
接连三次,看的佘太君(赵荣秀)也是激动不已,连连伸手。
杨延辉(裴琰之)行完礼之后,缓缓起身,站到了侧面。
母子二人再次“娇儿”“娘啊”,双双落泪不已。
“千拜万拜也是折不过儿的罪来。”
这一句话,就让所有听戏的人心中一酸。
所有的感情都在这一句,彻底的爆发了。
“孩儿失落在番邦外,
隐姓埋名躲祸灾,
多蒙太后的恩泽似海,
铁镜公主配和谐。
儿在番邦一十五载,
常把儿的老娘挂在儿的心怀。
胡狄衣冠懒穿戴,
每年间花开,”
忽然琴声加快速度,从二六板变成了快板,代表着杨延辉的心情的变化。
“儿的心不开,
听说老娘来到北番,
乔装改扮过营来。
见母一面愁眉解,
我愿老娘福寿康宁,”
最后的琴声再次一变,变成了西皮散板。
“永和谐无灾。”
佘太君(赵荣秀)一听杨延辉(裴琰之)的经历,开口唱道,
“夫妻恩爱不恩爱,
公主贤才不贤才!”
这一句唱,真是让很多人都忍不住掉下了泪来。
多好的母亲啊。
别的都不问,就问你在那边过的好不好,夫妻是否和美,公主是否贤才。
杨延辉(裴琰之)闻听这话,也是面色一暖,开口唱道,
“铁镜公主真可爱,
她与我生下小婴孩。
临行她把好言带,
怎奈这两国相争她不能来。”
这里的唱段,让台下的观众们都是哈哈大笑,没想到杨延辉竟然会把铁镜公主称为“真可爱”,一下子,众人的情绪就被舒缓了不少。
佘太君(赵荣秀)闻听此言,也是一脸高兴的站起身来,冲着前方微微一拜,口中唱道,
“眼望番邦深深拜,
贤德媳妇她不能来。”
这当娘的,没得说了。
杨延辉(裴琰之)扶着佘太君(赵荣秀)坐下,扭过头来,看向了六弟杨延昭,开口唱道,
“六弟请上受兄拜,
贤弟可挂忠孝牌。”
杨延辉(裴琰之)跪下冲上一拜,吓得杨延昭也是赶紧跪下,回了一礼。
“说什么弟挂忠孝牌,
侍奉老娘也应该!”
杨延辉(裴琰之)又来到了杨八姐杨九妹的面前,开口唱道,
“二贤妹请上受兄拜——”
两人也是赶紧跪下还礼。
“可叹愚兄,不养萱台。”
杨八姐和杨九妹同时高喊一声“四哥”,然后开口唱道,
“四哥不必把礼拜,
侍奉老母礼应该!”
佘太君(赵荣秀)一招手,喊道,“儿啊!”
杨延辉(裴琰之)赶紧走上前去,躬身听着。
佘太君(赵荣秀)面带不忍的唱道,
“我儿被困番邦外,
后面哭坏女裙钗。”
刚才听到自己的儿子在外面有了一位可爱的公主,佘太君心中也是非常的开心,但是这个时候,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在家里还有一位苦守了十五载的结发妻子,顿时,佘太君的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闻听此言,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杨延辉(裴琰之)的心中还是如同刀割一般的难受。
杨延辉(裴琰之)一脸悲痛,双手握拳,狠狠的顿了几下足,口中“哎呀”了一声,向前走了两步,开口唱道,
“听一言来泪满腮,
好似钢刀刺心怀。”
杨延辉(裴琰之)看向了杨八姐和杨九妹,开口唱道,
“问贤妹,
你家四嫂今何在?”
两人一同唱道,
“现在后帐未出来!——”
杨延辉(裴琰之)点了点头,唱道,
“有劳贤妹把路带,”
杨八姐和杨九妹微微频首,飘飘而去。
杨延辉(裴琰之)本来就想要跟着走了,但是忽然想起高堂母还在,赶紧回头,来到佘太君(赵荣秀)的身边,开口唱道,
“儿到后面看一看,
娘的儿媳,儿的妻,
那受苦的女裙钗,”
唱着,杨延辉(裴琰之)冲着佘太君(赵荣秀)拱了拱手,急不可耐的向着下场门的方向走去。
人都已经离开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声音慢慢传来。
“儿我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