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此时正是菡萏开遍,芙蕖亭亭的时节。向来如诗如画的江南旖旎城池就这么挤满了粗犷的江湖人士,各处的客栈爆满,甚至有些客栈连马棚都有人住下。
谢相知和百里泽两人来得已经很晚,城中早就没了歇脚的客栈,不过一直关注着谢相知这个天下第一的方盟主在谢相知时一进城就知道了消息,急忙派了自己唯一的嫡子方若景亲自相迎,让他们住进了方府。
方若景一边为谢相知引路,一边忍不住偷觎他。他自幼便听谢相知这个天下第一的诸多传闻——一剑挑破三春景,好雅乐,好红衣,好美人等等不一而足,其中最广为流传的就是,谢相知乃万古来剑法第一人,天下武林无人堪为敌手。
他这一辈青年才俊不知有多少暗自倾慕,恨不能一睹风采。
这也是武林盟主为什么会给谢相知亲自下帖子的缘故,毕竟他一个的战斗力抵得上半个武林,若是他愿意出手,不知要省掉多少事。
不过谢相知纯粹是来玩的,并不打算插手,方若景他爹邀请谢相知来也是做评委,用不着他自己动手。
谢相知有一搭没一搭和方若景聊天:“方盟主正是春秋鼎盛之年,怎么好端端就要选新盟主了?”
方若景微微苦笑,得了交代也不敢瞒他,只是看向百里泽。
“无妨,这是我的人。”谢相知挑眉道。
“那晚辈不妨直言——”对着谢相知这么一张年轻的面孔,方若景艰难地才把晚辈的自称用毫无波澜的语气说出。
没什么,只是谢前辈驻颜有术而已。
他在心中安慰自己。
“其实是家父遭了那歹毒卑鄙的魔暗算,如今重伤在身,无法继续担任盟主之位,便想择贤能继之,代他继续领导江南武林。至于这讨伐魔教一事,乃是机密,怕打草惊蛇,并未对外宣布。家父只告诉了谢楼主和几位信得过的友人。”
“对了,风雪山庄的陈庄主,就是昔年与谢楼主交手的那一位已在寒舍住下,陈庄主很期待与您再以剑相会。”
谢相知似笑非笑,语言并不客气:“我还以为他当年在雨凌山输给我,回去苦练了十几年特意在今日准备找回场子。”
“……”
方若景勉强维持着笑意,“谢楼主严重了,陈庄主想来不是如此心胸狭隘之人。”
谢相知微微一笑,倒是没再说什么。
*
谢相知在盟主府住下的第二天,就被请去商议讨伐魔教之事。
在场一共七人,方家父子,少林寺的住持,天水宫的宫主,还有那位陈庄主和谢相知、百里泽两人。
谢相知对此兴致缺缺,随意挑了把椅子坐下,就只撑手听他们高谈阔论。
倒是那位坐在他对面的陈庄主时不时往这边瞥一眼,还皱起眉头。
等方若景提完自己的想法后,陈庄主重重放下茶杯,看向谢相知:“这毕竟是事关武林生死存亡的大事,谢楼主带个不明不白的手下进来恐怕不合适吧?”
他口吻冷冰冰的,语气稍一重就让人觉得压力极大。
不过谢相知是感觉不到的。
他笑眯眯地喝了一口热茶,也不看其他人,只看他身边坐着的百里泽:“他当然该坐在这儿,毕竟他可要代我做决定。”
陈庄主一张俊逸的脸犹如霜冻,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天水宫这代宫主是位女子,对谢相知的话较在场其他人要敏感些,闻言不免讶异询问:“谢楼主这话是何意?”她总觉得谢相知的话中有些说不清的意味,不难不叫人多想。
“没什么意思。”他神情漫不经心,绘着松涛入墨图样的折扇往桌上一收,带起扇柄处流苏坠子摇晃,“只不过这位是我的楼主夫人,自然该万事都听他的。”
“……”
方若景:原来昨日那句“我的人”是这么个意思。
便连百里泽也讶异地看过来,但很快转为一丝不明显的高兴。
谢相知愿意在世人面前承认他,他是再欣喜不过的。
可他总觉得那还不够。
即使已经占据了谢相知内外的每一寸,但他的贪欲无法得到完全的满足。
陈庄主顿时出口斥责:“荒唐!”
谢相知眼神一冷,笑意也收去几分:“说起来我与陈庄主也算旧识,陈庄主也不该第一天才知道,我本来就是个荒唐的人。”
“谢相知,你……你……”他听了这话更是怒从中来,“蹭——”地一下站起来。但他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也不能在这种不合时宜的场景下说出来。故而也只得冷冷一拂袖,重新坐下。
方盟主眼神示意自己的儿子,方若景立刻会意,从桌下取出一个漆木的长条木盒来。
方若景掀开木盒,露出其中的卷轴来,朗声道:“诸位,我们不妨先谈正事。这盒中画卷是我的人潜伏在魔教中好不容易取得的消息——画卷上就是现任魔教教主的真容,有消息称这位教主已经偷偷潜入我们武林大会,望大家见过这画卷后能对可疑人物多加留心。”
天水宫宫主柔声应道:“这是自然,还请少盟主将画卷打开,让我等一睹。”
“自然。”方若景打开画卷,画上一张绝色芙蓉面映入在场各位眼帘。
是非常邪气的美貌,与大家闺秀的温婉可人天差地别,艳丽又妖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