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足够。”百里泽敛下眸中幽深神色,扬唇一笑,姿仪蕴雅。
“主上……”下属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被百里泽轻轻抬手阻止。
到底无人敢置喙他的决定。
谢相知笑眯眯地看着,暗想:这位太子殿下的属下可比他楼中的那些家伙听话得多。
他如此想着,又开口道:“择日不如撞日,太子殿下不妨今晚便同我启程?”
百里泽低声一笑:“前辈是否太着急了些?”
“太子殿下姿容绝世,自然是让人难以自持啊。”他尾音轻佻,眼尾笑意散漫,比起名满天下的绝世高手,更像雍京那些长街策马寻花宿柳的浪荡郎君。
“比之前辈自是不及。”百里泽笑意不敛,鸦羽长睫掩住眸中晦涩神情。
他并非为了回击谢相知对他的轻浮评价,而是真心认为以谢相知这般风姿,若不是他武功当世无人能及,必有无数心怀歹念之人不择手段攀折。
可若不是他强大至此,想来也难有这样的风采。
谢相知闻言勾唇:“太子殿下恐怕不知,殿下这重伤之太像极了病弱美人,叫人难不心生爱怜啊,我怎能与之相比呢?”他凑近百里泽,唇齿间的温热吐息轻轻拂过百里泽的脖颈,百里泽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他这急匆匆一退,却是牵动了伤口,脸上顿时浮现出一片煞白。
谢相知轻拢眉峰:“殿下这模样可真叫人心疼啊——”
他说完这句,复而又恢复了之前漫不经心垂眸浅笑的姿态,“我自然是不舍得殿下受遭如此劫难,恰我手上有一丸药可助太子殿下恢复精血,便转赠给殿下好了,只望殿下伤势能早日痊愈,莫叫我瞧着心疼。”
谢相知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瓷瓶递过去,百里泽面无异色地接过打开瓷瓶倒出其中褐色丸药吞下,动作未有丝毫犹豫。
百里泽咽下药丸不到一柱香后突然喉咙微动,他眼神轻轻一扫,立刻有下属递上帕子,他顿时吐出一大口污血,觉得胸口阻塞之感瞬间去尽,畅通无比。他面上不显分毫,只谦和温雅地朝谢相知一拱手:“多谢前辈的药。”
谢相知神情玩味:“不怕我下毒害你么?这药说不定是送你去黄泉的好路径呢?”
百里泽正色,正要开口,忽被一道清凌凌女声打断。
“师父!”
这是一道空灵的少女声音,果然片刻后就有一白衣少女拨开月色乘云而来,素白衣袂翻飞,手中寒剑锋芒冷冽如月下霜,但那剑尖却在滴血,妖异到极致。
少女先是垂头恭敬地对谢相知行了师徒之礼,才慢慢抬眼看向周围。
谢不识第一眼就瞧见了百里泽。
她师父的手还搭在这人肩膀上。
“这……敢问……阁下……”
她略有些茫然,居然一时间不知从哪一句问起。
谢相知自然也注意到她的目光,手腕轻扬,白玉扇轻轻叩着他另一手手心,脸上笑意不减分毫。
“来,不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师娘。”
第3章 江湖远第三
谢不识知道她这个师父除了一张脸之外没有什么靠谱的地方,但她没有料到谢相知居然能说出这样厚颜无耻的话。
这两人今夜在这破庙中必然才是第一次见面,她师父就已经把人视为己有了。
谢不识当然没有脸面把“师娘”二字轻易叫出口,只僵着一张秀丽小脸对着百里泽点了点头。
看出自己唯一的徒弟面皮薄,谢相知也不为难她,一笑便揭过这个话题,转而问起她的事情:“仇可报完了?”
谢不识抿唇,犹豫了一下才回答谢相知的问题:“还未曾,我来时恰碰上那魔头,且另一人也在追杀他,但那人迂腐愚笨,叫那魔头三言两语挑拨了,将矛头指向我,那魔头便趁机跑了。不过他受了我一剑,若不及时救治必死无疑。”
她口吻之间倒不见多少憎恨,将整件事叙述地毫无波澜。
谢相知听她似有未尽之意,也不打断,过了小半刻,谢不识又接着道:“师父,我这些时日追杀那魔头,闲暇之余便想,当日我家中满门被屠,乃他父亲所为,世人虽言父债子还,但他于这件事上委实无辜。我不该为此事杀他,否则与其父有何异?”
谢相知尚未说话,倒是百里泽颇为诧异地看了这师徒俩一眼,觉得这两个性情迥异,委实不像师徒。
红衣青年听了,也无什么特别反应,像是不意外她这般说辞,抬扇掩面,眼尾蕴笑,道:“哦?”
谢不识扬了扬唇,姿态恭敬,话语掷地有声:“当日我家中惨案,虽为上一任魔教之主所为,但非他一人所为。”她娓娓道来的语气一转,逐渐冷硬起来:“若只那教主一人,必不敌我一族上下协力,但为非作歹的豺狼众多,我父母自然势弱,因此害我父母兄弟姊妹者非一人,而是万人所为。故我之仇、其余同受魔教之害者之仇,岂是杀一人可以相抵”
谢相知不置可否,又问道:“那你觉得夜玄宸又如何?”
谢不识略一思索:“我虽为复仇而来,但并非如魔教之流动辄灭人满门。江湖中尝言稚子何辜,然夜玄宸此人在魔教中耳濡目染多年,承其父之志,何来无辜?且他之年岁,也当不得稚子。我欲杀他,虽为私心,但并无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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