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菲在她妈的反复催促下给赵德柱打电话，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多的时候。
    她毕竟在湘南那辆商务车上，听过赵德柱和姚敏的对话。
    甚至她还是圈子里，可能最确切知道姚敏脸上动了刀的人，昨晚近距离察看的结果是让她惊叹，赵德柱的建议好像的确很正确。
    加上当时赵德柱对姚敏说得很清楚，所有往来都是生意。
    他要的也是商业利益，而不是女演员们看见最多的色欲熏心。
    这点让易菲印象还蛮不错的。
    鬼使神差的相信姚敏跟赵德柱并不是那种关系。
    女人总有些莫名其妙的第六感嘛。
    所以易菲百般无奈下，还是选择午饭前打电话，她认为这样可以尽量淡化得像个工作联络。
    可她万万没想到，响了好几声，赵德柱才带着瞌睡惺忪的语气接起电话：“喂？”
    这让易菲忍不住再看了眼自己的手机，确认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但还是调整好语气：“您好，我是演员易菲，在湘南卫视我们见过，您方便接电话吗？”
    赵德柱看眼身侧的龙芷羽紧闭眉眼有点挑动，也有要醒过来的苗头，赶紧拿着手机起身。
    推开酒店房门，楼道里还算昏暗，可靠在窗帘边就能瞥见外面明晃晃的亮光，而赵德柱的手机上，这会儿时间是凌晨四点过！
    他们几个花了三四天的时间，才艰难的把北欧时差在诺威这边夏季的极昼现象中调整过来。
    冬季能到零下四十度的诺威，八月极昼状态下的凌晨还是有二十度左右。
    穿着t恤和大短裤的赵德柱索性往楼下走：“嗯，您说，有什么事情。”
    不是那种豪华大楼的酒店，更像是家庭旅馆三层高小楼，下来看见大堂里面李胜军还坐在沙发里对着笔记本忙碌！
    赵德柱都懒得打招呼，随手在前台要了杯咖啡，自己走出去，听见电话里那细声细气的声音：“主要是祝贺您的电影票房成功……”
    那个分发算法软件的创作者是诺威人，本来是可以在网上联络商议收购事宜，哪怕验证软件性能之类有点麻烦，但肯定比飞二十来个小时，跨越七个时区过来要轻松。
    但娜娜暑假，龙芷羽也难得在新学年招生入学之前放松下。
    一家人索性飞过来旅游。
    只是赵德柱本来安排老婆女儿直飞巴黎这样的时尚消费之都，等自己跟李胜军他们过来谈判交流下就转头去会合。
    对他来说，到欧洲不就是去巴黎、米兰这些大城市买买买么。
    龙芷羽却对去北欧这样的冷僻国度更感兴趣。
    要不是时间问题，她还想去北极看极光呢。
    所以现在走出酒店大门，外面基本就是面对海湾的一条码头栈道，摆满了户外桌椅的那种。
    只是看着外面亮如白昼，太阳挂在那里，有点像国内的傍晚。
    在国内，此时已是繁星满天，但在这里，挂在天空北角的太阳正渐渐地从火辣辣的金黄色变成柔润的玫瑰红。
    实际上是当地凌晨，外面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略显诡异。
    赵德柱自己说话都觉得有点怪怪：“不成功，在我看来这部电影应该表现更好，嗯，您直接说事情吧。”
    来了好几天还是不习惯，有点打呵欠。
    易菲更觉得有点窘迫：“唔，呃，我昨晚参加了《溙囧》的票房庆功会，也听见他们谈论关于用高职学院来支撑影视剧创作……”
    她一本正经说话的语调就像是在念稿子。
    如果不是脑海里面能联想起那张清新脱俗的脸蛋，还真没姚敏那种随时撒娇发嗲的钓鱼式聊天好玩。
    但赵德柱静静的听着，眼前的景色极美。
    这个北欧国家拥有大量犬牙交错的海岸线。
    所以很多城镇都在峡湾中，夏季极昼状态下的“凌晨”，云雾缭绕，成群海鸥在峡谷间穿行，而周围山坡上厚厚的植被绿树成荫、草坪成毯，红色为主的农舍民居点缀其间。
    磅礴壮阔中带着精致艳丽。
    让上一世来过欧洲好几次的拆二代，终于领略到看世界不仅仅是流连在奢侈品店购物中心。
    所以听着耳边仙女儿的声音，之前有些瞌睡的状态也慢慢清醒。
    正好酒店前台给他把咖啡端过来，非常礼貌的说了句什么，赵德柱也听不懂呀，给个微笑接过来就是。
    易菲却听见了，迟疑下：“您……不在国内？”
    赵德柱嗯：“来诺威谈个业务，顺便跟太太女儿暑假旅游。”
    易菲马上反应过来：“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现在您那边时差……打扰到您休息了……”
    嗯，这就是钱的威力。
    人前高高在上的仙女，多少富家公子舔狗一样希望得个好脸色的女神。
    这会儿就是下意识的会觉得抱歉。
    只是不等她手忙脚乱的挂电话，赵德柱挠头：“这吵都吵醒，我咖啡都点来，你挂了电话不是把我晾在这里？我外语都不会说。”
    易菲都觉得奇怪，一贯她在各种人物面前，特别是年轻人面前都算淡定，跟赵德柱接触却总是不在状态：“我……有去过奥斯陆……”
    赵德柱却打断：“继续，你想说明什么？给你投资电影还是电视剧吗？”
    可能就是赵德柱这种没把对方当成仙女的态度，让易菲习以为常的状态始终没法端起来：“也不完全是……主要是我感受到陶导还有黄柏以及徐老师他们在电影上面的认真投入……”
    赵德柱喝口咖啡：“我们直接点，你要什么，我能得到什么，或者说你未来的计划是什么，需要我投资你什么，然后我的投资收益是多少？我不谈艺术或者潜规则，我尊重每个演员艺术家，但也别想来忽悠我。”
    这绝对是易菲前所未见的投资方，几乎完全撇开了她最引以为傲的外表，也不谈演技，就这么直白的谈生意。
    终于把易菲最习惯端着的仙女架子打破。
    或者说莫名的感到了信任。
    因为商人只要有利可图，那就是最值得信任的。
    优秀的商人哪个不是最在乎自己的信誉呢。
    易菲也悄悄的喝了口水，难得的承认：“我想拍电影，因为电影工业代表着更先进的方向，但我前两年参演过两三部电影，无论主角配角反响平平，所以我进了电影学院学习，明年就大四毕业了，这三年中我主要都是靠电视剧打磨演技，我还是想拍电影，当然，我也能找到电影投资方，问题在于如果这时候我再拍电影没什么成绩，估计我的信心就严重受挫。”
    赵德柱听得很认真，这的确是个和姚敏截然不同的少女明星。
    他给姚敏解释流量，去特么的演技、角色影响力和艺术性，只要混个脸熟，迎合市场拍出商业化的爆款，就能赚得钵满盆满。
    那姑娘立刻就心领神会，什么烂片估计都敢拍，只要不是三级片脱衣服的那种，她都能捏着鼻子演。
    但易菲显然做不到，说她是较真或者自视清高都行，总之她对自己要求很高。
    赵德柱有点疑惑：“对啊，你才十八岁，怎么就读到大三大四了，十五岁就考进大学了？”
    易菲解释：“我……早就跟着我母亲移民到了花旗国，所以是以留学生的身份进入电影学院的。”
    哦，外国人一切优先嘛。
    虽然有点反感，赵德柱还是嗯：“然后呢，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易菲的思路果然也更像个外国人：“我觉得电影工业还是在欧美国家更完善先进，如果我能够在国际影坛先取得些成绩，再回来发展会不会更好？”
    在赵德柱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
    但2005年前后，可以说绝大部分国民都会觉得理所当然。
    那年代连外国月亮更圆都有人信，更别提空气更甜美了。
    而实际上上一世的易菲，差不多还真是按照这个轨迹在发展。
    拍电视剧她能一直赚钱，可又不甘心一直拍那些没内涵没深度的古装剧，永远都在吊威亚扮仙女，甚至还伤了脊椎。
    所以循着提高自己就得去国外的知识分子普遍思路，易菲一直在寻求国外大片的参演。
    这点又可以参考卧虎藏龙那位女主角的轨迹。
    但国际章的成功又哪里是能被复制的。
    所以赵德柱反而笑起来：“你这还真是不怕富二代吃喝玩乐，就怕富二代有梦想，还是这种看起来很好，实际上打水漂的梦想，没用的。”
    易菲一下就认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