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直皇帝要充盈后宫,静王府妃自然成了最值得巴结的对象。
周岁宴必然要抓周,桌子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好东西,团团圆圆两个哥儿性格非常不一样。活泼的团团奔着小木刀就去了,圆圆则抓起了大红色荷包,还往嘴巴里啃了啃。
黎孜念不满意的说:“谁把这女人玩意往上放的。”
白若兰揪了他一下,道:“不过是玩笑呢,你也当真,我放的如何?”
黎孜念立刻不说话了,道:“夫人放的就算了。”
众人失笑。
中午午饭的时候,白若兰作为王妃,自然要招待宾客们。只是和她当年被人相看不同,这次都是一群妇人带着孩子从她眼前晃来晃去。
皇帝选嫔妃,那自然是和身家背景离不开,重在平衡。黎孜念递给她一张纸,上面清晰的写了几个人家。
白若兰有些感慨,圣人可和先帝不一样,这是个冷情的主儿。现如今的皇后娘娘出身隋家,于是圣人打算补充后宫的人家除了靖远侯欧阳家和镇南侯李家以外,还有湘阳伯陈家以及南宁王侯家。基本上都是曾手握军权的人,这是想让他们彼此生出矛盾,还是想分权呢?
文官方面也有几个重点需要相看的人家闺女,白若兰分别记在心里。
欧阳家这次根本没打算往宫里送秀女,白若兰有些纳闷,低声问道:“你舅舅家没来女孩呀?”
黎孜念点头,轻声说:“你还记得春姐儿吗?”
白若兰怔了下,道:“记得呢。欧阳岑的长女,老侯爷的第一个曾孙女!”
“她是元月一日出生的。”
白若兰想了片刻,了然道:“别说是凤命吧。”
黎孜念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说:“舅舅亲自教养她呢。”
“可是那岁数……”白若兰无法置信道。
黎孜念尴尬道:“其实先帝最宠爱的贤妃也比先帝小了十五岁呢。”就是说年龄不是问题!
白若兰突然有些同情隋天爱,郁闷的说:“照理说我和皇后娘娘更亲近……”
黎孜念摸了摸她的手,道:“她若生了嫡子,谁都撼动不了她的位置。”
“可是她为何会流产呢?我总觉得怪怪的。”
黎孜念若有所思的望着妻子,轻声叹气道:“兰兰,这宫里肮脏的事情多了去,咱们还是早日离京吧。”
白若兰咬住下唇,还是没忍住在和皇后娘娘一起闲聊时,提醒她最好多注意身边人,然后请个信得过的太医仔细瞧瞧身体。怎么就会老流产呢?
黎孜念笑她多管闲事儿,却也觉得皇后娘娘真心可怜。可是谁让她坐在那个位置上,若没有点手段护住肚子里的孩子,自然只能有朝一日让贤了。
白若兰心里憋屈,连带着没了帮着相看的意愿。她借口两个孩子累了躲到后院,遇到黎孜念匆匆追来的身影,诧异道:“你怎么了?”
黎孜念伸手嘘了一声,说:“方才有个姑娘不小心湿了衣服,我让人带她来后院了。”
白若兰一听立刻火冒三丈,道:“你这不是毁人家清白吗?还是你对那位姑娘有想法了?”
黎孜念急忙按住她,道:“是皇上的意思。”
“皇帝?”白若兰怔住,说:“他微服出巡了?”
黎孜念点头,说:“毕竟是给他充盈后宫,又是在咱们府上,所以他低调的来了。还打扮成小厮的样子,然后遇到了个挺傻乎乎的姑娘,说会姓王,父亲是个四品武将。不过她姑姑貌似嫁入侯府,这才有机会一起过来。”
白若兰眯着眼睛想了片刻,瞬间明白了。八成是皇帝逗弄了人家,觉得有趣,认为是真爱了吗?越是位高权重的男人,越是喜欢玩这种游戏?
几日后,皇后娘娘做主挑了几个姑娘留在宫里,果然有这个王姓女子。她是第一个被皇帝临幸的女孩,因为出身一般,目前还是个才人,不过白若兰隐隐感觉到圣人待她的与众不同。
白若兰再入宫的时候,明显感觉到皇后娘娘隋天爱的变化。她的脸上不再有明媚的笑容,提起圣人的时候也不再像是曾经那般满眼的爱意和倾慕。
所以说这男人真没法让,变了心就什么都变了。
皇后娘娘将身边的人彻底换了一拨,忍辱负重再次怀孕。不到一个月,王才人也怀孕了。皇帝子嗣不丰,对此感到非常的高兴,黎孜念趁机再次提出去封底的请求。碰巧二皇子也不想在京城呆了,全是他的伤心事儿,这次圣人想了想,终于许了。但是要求他们过了年开春再走……
李太皇太后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欧阳皇太后也舍不得静王府的两个哥儿,可是眼看着明年皇帝的孩子也落了地,她便不好再强留着六皇子不让走了。
岁月如梭,年后刚开了春,黎孜念就决定即刻启程。因为黎孜念答应白若兰可以回边城看一眼,所以白若兰迫不及待的希望赶紧走。
两个人带着孩子轻便上路,从边城绕道去荆州,大部队则由管事儿们牵头直奔荆州。两个人一路游山玩水,还给两个儿子过了两周岁生辰后,在夏天的时候抵达边城。
隋氏几年不见女儿,一下子就哭了起来。黎孜念从岳丈处得知,皇后娘娘生下一个女儿,但是怀孕过程染了胎毒,面容有瑕疵。
至于王才人那个孩子,则是个健康的男孩……
不过碍于皇后娘娘的伤痛,王才人的品级并未上调,被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给压了下来,依然是个才人。皇帝为了补偿王才人,大皇子的百日宴办的特别隆重,反倒是长公主殿下碍于容貌的原因,并未大办。
白若兰听后莫名觉得特别心痛,心痛的晚上做梦都是这些事情,还落了泪。
黎孜念宽慰她,道:“你和四嫂也算是姐妹一场,她若是知道你如此心痛,想必会欣慰吧。”
白若兰摇摇头,说:“我也不晓得为何,就是心疼皇后娘娘,更心疼长公主殿下。天爱姐姐招谁惹谁,为何要受这些苦呢。”她枕着夫君的胳臂,问道:“孜念,你说到底是谁容不下皇后娘娘生出嫡长子,这后宫之内,又有谁可以不动声色的打皇后娘娘的主意?”
她的目光忽然变得清冷,说:“会是母后吗?”
黎孜念浑身一僵,抚摸着妻子白净的额头,道:“你想的太多了!”
“但是至少是不救吧!”白若兰忽的冷声道,眼底是前所未有的悲痛。
“为了什么?就为了欧阳家所谓的凤命吗?这太可怕了……”
“兰兰。”黎孜念紧紧搂住她,安慰道:“不怕不怕。”
“黎孜念,若嫁给四皇子的人是我,母后也会如此吗?”她浑身忍不住发抖,想起了许多年前的那场梦,仿佛它不曾发生过,尤其是在她生子后,便很少想起来了。
每次白若兰提起那个梦,她的目光就会变得陌生。黎孜念特别害怕这样的白若兰,整个人低下头深深吻住了她的唇角,说:“好媳妇,我们不提他们了好吗?”
他一直希望尽快离开京城,也是怕白若兰深思,但凡和后宫有关系的事情,他都无比恐惧,那就好像是一把火,可以将他的小媳妇瞬间点燃,燃烧的陌生起来。
他带着白若兰躲到荆州,从此再不过问京城事。
白若兰睡了过去,夜里反倒是又做梦了。还是那一袭红衣的女子,悲伤地,落寞的哭泣。还是那脸上有瑕的孩子,抬眼望着她,唤道:“母后……”
她猛的惊醒,发现黎孜念也睁着眼睛,深夜中彼此的眼睛,明亮异常。
“你怎么了?”黎孜念下了地,给她倒了一杯水。
“你怎么是醒着的。”白若兰看向他,问道。
黎孜念垂下眼眸,说:“你一直在说梦话……”
“哦。”白若兰没吱声,道:“那睡吧。”
“兰兰……”黎孜您蹭了蹭她的发丝,说:“别离开我。”
白若兰失笑,说:“我傻啊离开你……”
“记住你说的话!”黎孜念硬声道。
白若兰半眯着眼睛,没一会就又睡着了。她不想做梦,做梦很累……
黎孜念凝望着她沉睡的脸庞,大脑异常清醒。他自从白若兰生下孩子后便总是睡眠很浅,动不动就做梦,梦里的人好像是他又不是他……
直到去年儿子们的周岁宴,他在后院遇到王才人,只觉得脑袋被什么砸了一下,竟是觉得这人他在梦里见过,那些细语缠绵,温柔呢喃,彻底把他吓坏了。他生怕这女子会和他有什么牵扯,想过暗中将此人除掉,可是没想到王氏意外被四哥救下,还封了才人生了皇子。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既是释然,又心怀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