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于苏异“死而复生”这件事,炼格台的几位老妖纵使再怎么见多识广,也是完全看不出其中的门道,只能将其归结于他转轮者的身份。
但不管怎么说,苏异安然无恙对于炼格台来说总归是一件好事,毕竟一个活人是要远比一个死人更值得研究的
“若是前辈能再指点两句,倒是能快上一些。”
此时的苏异还惦记着先前宁昭棠的“疏于教导”,若不是这位老前辈对却恶忏念的奥秘三缄其口,他又何至于昼夜不停地用功,在现实与梦境中交替进行领悟。
直到现在,他也不过是掌握了一点皮毛而已,而就这一点皮毛还是在遭遇楼古咢入侵神识的那一刻顿悟得来的。
苏异觉得如果宁老前辈能稍加点拨,这几日的积累再多一些,方才或许就能放开手脚直接将楼古咢拖入阴间了。
可宁昭棠却不这么认为,摇了摇头道:“说得太明白,有时未必是一件好事…”
苏异一怔,随即恍然。
对于却恶忏念的理解,苏异与宁昭棠还真是大不相同,如今的结果是他基于六道轮转领悟而来的,可宁昭棠却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若是按照她的思路去走,方向不同,得到的必然也竟是另一个结果。
好坏不论,但至少不会是现在的这一个。
不过眼下的情形容不得苏异细想,两句话的功夫,被拦腰斩断的黑熊便已回归血气,两条泛着红光的血河翻涌着朝楼古咢流去。
用不着多说,几位老前辈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炼格台的老妖们守在巨剑四周,既然拿鬼修没办法,便干脆以逸待劳,但凡楼古咢敢硬闯,那层层封印便会叫重归肉身的他插翅难逃,有来无回。
如此看来,三位老妖确实是奈何不了楼古咢没错,可楼古咢要想夺回肉身也同样难如登天。
见到这阵仗,楼古咢淡然一笑道:“区区一具肉身…就算送你们了,又能如何?”
这种场面话自然没人会信,若真有他所说的那么无关紧要,直接离去便是,又何必留在这与人周旋呢,费劲又费时的。
楼古咢说罢双臂大张,两手一握,接着便见那獠面鹳陡然炸裂成了血气,朝他身上涌去,另一条黑熊留下的血河忽地向前一蹿,在他的呼唤下流速猛增。
另一边的凶兽驮峪也没闲着,一边纠缠云霜仙子,一边将满背的尖刺化作道道血气,蔓延开去,似要铺成一片血色的湖泊。
宁昭棠正想动手,却是察觉到身旁那少年的异常举动,略作犹豫后便垂下了刚要扬起的长剑,打算先看看那小子想干什么。
只见苏异双手结印,浑身的聚火阵纹亮起了一半,掌心处的飞凰符也隐约闪起了七彩光华,顺着他双臂上的阵纹流向全身,与火阵的红光交织在一起。
聚火阵的凝结只在瞬息之间,苏异很快便张嘴吐出了火焰,朝那两团血气喷去,飞速掠出的一道火柱凌空旋转,随即猛然炸开,生出了一对翅膀,再过得半息时间,一团状似巨鸟的火焰已然扑到了楼古咢跟前。
烈火划过虚空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尾巴,破空的啸音仿如一声唳鸣,吞没了血气的巨鸟赫然是一头浑身燃火的凰鸟。
楼古咢陡然变色,双手浸泡在血气之中,拖着两条血河爆退而去。
他怕的不是凰火的突然侵袭,而是血气在那火焰之中的怪异反应。
从葫芦“血海”里倒出来的血气经过特殊的炼化,又有他一身修为的加持,本是不惧天地间的任何火焰,更别提这火焰只是从区区一个破法境小子口中吐出来的而已。
可谁知现在只是一个照面,血气便去了一小半。
饶是楼古咢见惯了大场面,此时依旧有些无法理解,但真正令他急于远离凰火的,还是因为那古怪的火焰似乎并没有将血气蒸干,反而是在不停地吞噬汲取着,化为己用。
就像他造出三头怪物时所做的那样。
楼古咢猜得没错,在他将两条血河飞速收入体内,身躯变得凝实了几分的同时,那凰鸟也夺走了不少血气,壮大自身,使得身上的火焰更加旺盛了些。
此时不光是楼古咢,在场的所有老前辈都是同样不解,看不透。
炼格台的老妖们神色复杂,有惊诧,也有些许受了羞辱的感觉,毕竟他们三人联手都奈何不了的楼古咢,刚刚却是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逼的连连后退,看样子还吃了老大一个亏,都是心想有生之年竟还能见到这种怪事发生。
除此之外,老妖们的眼中当然还少不了垂涎之色。
云霜仙子倒是没那些多余心思,先前只是觉得这小年轻人天资不错,不失为一个天才人物,现在则是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看向苏异的目光中已然多了毫不掩饰的欣赏之色。
她不禁又瞥了宁昭棠一眼,再一次思忖起自己这位弟子的行事与谋划。
“小子,你动了什么手脚?”楼古咢忍不住问道。
如此的“不耻下问”,足以证明他对这如鲠在喉般的疑问有多重视。
苏异反问道:“你忘了我也是吞丹者了?”
楼古咢恍然,一下便想到了关键之处,倒是完全没有怀疑苏异是不是在虚张声势。
这世间的天才有很多种,坚韧不拔的,天生神力的,过目不忘的,等等都算。
而楼古咢十分笃定苏异正是悟性极佳的那一种,有举一反三之能,所以才能在见识过自己凝聚血兽后依样画葫芦,短时间内想出这法子并且付诸实现。
苏异同样身为吞丹者这事,楼古咢自然没忘,他只是没想到这小子竟有这能力罢了。
吞丹者再加上胜过于天才的领悟能力,这便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楼古咢也不至于被苏异的惊才艳艳影响了心境,得到了答案后便不再纠结,瞥了一眼三位老妖那边的守到严防密守,接着身形一闪径直扬长而去,竟是当真打算弃肉身于不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