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男人拿起儿童望远镜,看向马路对面的居民楼。
他分辨两秒,锁定了一个窗户。
那窗户拉着窗帘,不过那窗帘很薄,遮不住光亮,他可以清楚见到屋内物体的影子。
大多数影子一如往常,只是少了一个最重要的影子。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现在是中午十一点,那个每到十一点会在房间里走动的少女呢?
那个长发齐肩,上身穿着吊带衫,下身穿一件短裤的少女呢?
他的心中焦躁万分,那少女不只是少女,还是他心灵的支柱。
他不是一个坚强的人,末世降临之后,孤独无助的生活让他绝望,他一度想过自杀。
那一天,他已经将绳子系在了吊灯上,就在那时候,对面居民楼里闪过了那少女的身影。
他喜出望外,原来他并不孤独,还有那样一个少女,生活在对面。
他内心的绝望消散,他解下绳子,找到小时候玩的望远镜,每天观察着少女的起居。
薄薄的窗帘阻拦了他的视线,他不能看到少女的样貌,但是从身材上猜测,那一定是一个美丽的少女。
他孤寂的心,被那一道身影填满,恋爱的酸甜驱散了恐惧的苦涩。
每天,少女在窗边晃悠的短短几分钟,是他一生最快乐的时光。
可是现在,少女已经消失三天了。
昨天他全天二十四小时守在窗边,也没有见到对面有动静。
难道是……
不,上帝怎能如此残忍,对那样美丽的少女下手?
他站起身,在屋子里踱步,他的内心在挣扎,他那颗恋爱的心? 在冲撞着恐惧的大门。
终于? 他下定了决心。
他拿起菜刀,顶上电饭锅内胆? 穿上厚厚的棉衣? 在四肢处用胶带捆上书做防护。
他要去找那个少女,找他生命中的光。
等他全副武装? 他来到厨房,取出最后的? 仅存的半箱面包。
原本? 他每天只吃一个,只维持最基本的体能,而现在,他要火力全开了。
拆开三个面包? 他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 然后灌下一碗水,毅然走出了门外。
爱情,撞破了恐惧的大门,冲向荒凉的马路。
吼——
一只丧尸向电线杆上的鸟叫了一声。
哐——
爱情后退两步,紧紧关上了门。
他跑回家中? 缩在墙角痛哭流涕。
他不敢。
他真的不敢。
“废物,你这个废物!”他用力击打自己的脑袋? 用疼痛,缓解着心中的愧疚。
少女是他的光? 他应该是少女的骑士,但他这个骑士? 居然连出门的勇气也没有!
他打得累了? 哭得乏了? 呆滞的坐在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这是他设下的闹钟,在这个时间点,少女有六十分之十三的可能,会在窗边晃悠。
他的眼睛一下子有了神采,他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来到阳台,用望远镜看向对面的窗户。
滴答、滴答,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少女一直没有出现。
他的眼睛,再次失去了光彩。
为什么,上帝你为什么如此残忍!你不如先将我的命收了去!
眼泪从他的脸颊流下,滴落在地砖上。
他跪倒在地,他的光,他的女神,离他而去了,这都是他的错,他不该这样偷偷摸摸的看,他应该想办法和少女交流,他应该帮助少女,而不是在少女失踪的第三天,在这里痛哭。
如果上天在给他一个机会,他一定要走到少女的面前,将他的胆怯摒弃,将他的忠诚与勇敢献上。
至于现在,至于现在……
他最后看了眼那扇窗户,光从那薄帘透过,泛着莹莹光亮。
我来了。
他拿出绳子,穿过了吊灯,将脖子伸入了绳套内。
他踢开了椅子。
吊灯发出吱呀的响声,绳子勒住了他的脖颈,他感觉血液上涌,呼吸困难。
我来了,我的女神。
他的嘴角露出笑容,但下一刻,这笑容僵住。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看着对面。
他看到了什么?那熟悉的身影,在窗边显现!他看到了什么?那神圣的身姿,在窗边显现!
他喜悦万分,在这一刻,地狱变成了天堂,他见到了圣母,见到了开天辟地之光!但脖颈处的不适感,将他拉回了现实。
他猛地惊醒,剧烈挣扎。
天啊,他都干了什么!
他绝望的闭上了眼。
天花板的阴影处,小毛球钻了出来,用刀片割开了绳子。
男人落在地上,顾不得思考绳子断裂的事情,他一边咳嗽,一边冲到阳台,捡起望远镜,看向对面。
窗边没有身影。
怎么没有身影!
他不死心,瞪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足足十分钟,也没有身影出现。
他丢下望远镜,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
那是他的幻觉吗?
是少女不忍他的死亡,所以显灵,让他好好生活?
他感动得热泪眼眶。
这是多么善良,多么神圣的少女啊!
但是,没有你的世界,还有什么意思呢?
他再次捡起绳子,往吊灯上挂。
内心的苦痛让他的双手变得迟钝,他试了三次也没有套上去。
“要帮忙吗?”一个声音响起。
“不用。”他下意识的回答,足足过了三秒,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惊愕的看向身后,一个戴着兜帽的男人,微笑的看着他。
他先是惊喜,然后露出苦涩的笑容。
“已经没有意义了,”他摇摇头,“她已经死了。”
“什么?”夏怿疑惑的问。
他没有回答,失神的看向对面的楼。
“你说对楼的人?”夏怿明白过来,“他只是饿得不想动了,我刚刚给他送了吃的。”
男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身子颤抖起来:“真的?”
“真的。”夏怿打开挎包,“他买了一袋米,还有一些零食,你要点什么?米一百五,零食都按市价。”
“我不要这些。”
男人冲进卧室,拿出自己的钱包,跪在夏怿面前:“求你了,带我去见她,我要去见她!”
夏怿抓了抓脑袋,有些困扰。
不过这并不难。
“你有胆子的话,就跟在我身后好了。”夏怿走出门外。
男人拿出了毕生的勇气,他跟在夏怿的身后,有惊无险的来到了对面的居民楼。
立在门前,他万分紧张,他仔细整理了衣服,后悔没有换一身西装,但这悔意很快被期待所驱赶。
他扣响门板,心潮澎湃,如同朝圣的信徒。
门打开的声音,在他听来如同圣洁的神乐,门后的光芒,来自圣母玛利亚脑后得光圈。
他如痴如醉。
门彻底打开,一个中年男人打着哈欠出现。
那中年人胡子拉碴,油腻又杂乱的头发垂在肩膀,白色的背心上都是污渍,他的手伸在裤衩里,抓着屁股。
“你好。”中年人对他露出笑容。
“你混蛋!”男人打了他一巴掌,哭着跑下了楼。
下面危险,夏怿急忙追了上去。
中年人捂着被打的地方,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