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城里,就连房屋楼阁都和燕京大不一样。
街上多是少数民族奇装异服,西边胡同里一个紧靠着王公宅院的大宅院里,矗立着一座二层小楼,是沐家世代的宅居地。说起沐家原本就是凤起表亲,多年来逐渐退出朝堂,如今仅剩沐大人守着无关紧要的五品官位和妻女在家。
凤栖轻车熟路,下车便停步在大门口。
很快大门顿开,他带着侍卫队缓步走进,身边的小厮也是之前的沐家人,名叫小六子的,他让侍卫队留在院落,带着小六子直奔后院小楼。楼上安安静静的,凤起走到清歌闺房门前,轻轻敲门。
很快,里面的丫鬟毓秀把门打开,对他福了福身。
凤起脚步放轻,勾起唇角来:“今日怎样,可闹了?”
毓秀摇头,伸手指了指头,低声道:“头疼,不让我们说话,现在在床上歪了能有半个多时辰了,我看小姐有点慢慢点头了,似乎要睡着了。”
凤起嗯了声,表示知道了,让小六子在门口候着,独自上前。
他脚步也轻,走在地毯上面悄无声息的,到了里间,进门能看见清歌的背影,她侧身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走近了些,能看见她左眼角那张狂的图案,蛊惑人心。
毓秀轻步上前看了一眼,对他笑了,摇了摇指头。
凤起也倾身看了眼,清歌眼帘微动,分明就没有睡,只不过是在闭目养神。
他顺势坐在床边,伸手拍了下她的肩头:“清歌,睡着了吗?”
清歌一本正经嗯了声:“睡着了。”
说着还一抖肩膀,将他手抖掉,很明显不愿别人触碰她。
凤起忍俊不禁,坐直了身体:“睡着了呀,那可真遗憾,不能带你出去玩了呢!”
他话音才落,清歌一下坐起来。
此时室内都由厚重的布帘遮掩着,室内光线较暗,床头上还挂着一盏红灯笼,她莹润的脸在灯下,更显肤若凝脂。养了几个月的病,别的没见长进,人先肉乎了些,皮肤也被各种滋养身体的汤药养得娇白起来,他不动,等着她自己靠近。
果然,一听说要带她出去,清歌终于给了他一个好脸色。
她虽然不记得他,但是自从醒过来见了他,第一句话说的就是讨厌他眼下的痣。
也不喜他靠近,此时坐在床头,也是犹豫了下,才微微倾身,眨眼道:“真的?要带我出去?”
一直不许她出这个门,她成日除了躺着就是坐着,偶尔下地走动也不能出这个小楼,现在一听他要带她出去,可是高兴得两眼直放光,顿时头也不疼了,浑身都舒坦了。
她晚上睡不着,一夜一夜地做梦。
梦里总有一个人,看不清他的脸,但是她心里知道他很好看。
她一口一个哥哥叫着,他一会恼了,他一会怒了。
他说,你若敢遗弃我,我就死。
这个人,不是凤起。
她心里就是知道,她甚至是厌恶他的,尤其当他那双眼睛直勾勾看着她的时候,尽管他待她总是小心翼翼的,但是每次看见他眼底的那颗泪痣,心里就极其不舒服。所谓的爹娘一口一个囡囡地叫着她,然而却是亲近不起来,全家人都拿她像个小祖宗一样,不管她怎么闹腾狠话都不曾说过她一句,只有凤起来的时候,才能随意和她说笑。
她不理他的时候,他就给她讲些从前的事情。
这会说要带她出去看看,当然要去!
凤起在床头拿过了她的白绫,对她勾唇一笑:“当然是真的,不过外面日头太亮,得戴上这个,你听我的话,我就带你去看看永安城,或许你不记得了,那我就带你再认识一遍。”
能出去就好,清歌坐了床边来。
他给她系上白绫,又亲自拿了鞋过来给她穿上,永安四季如春,外面天气很暖,此时她身上穿着早起换过的新裙,长长的襦裙拖曳在地,走起来一小步一小步的她很不耐烦,总想撩起来,被他好笑地按住。
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适应了这条白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