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宝铮更吃不下饭,从前只不过是吃不多少,现在是看什么都不想吃。
沈江沅日夜兼程,也赶了临水来。他特意去搜罗了一番药材,如今的他已经是李朝宁眼中的好女婿不二人选,每日早起就一头钻进后院灶房里,和林十三一起研究给宝儿做各种甜食,美其名曰要好好给她补一补,让她的病和心情都快点好起来。
在他们的眼里,宝儿因为凤栖的死是食不下咽,正因为这个弟弟心情才日日低落。其实不然,常凤栖的死的确令宝儿伤心,但是她现在的心情复杂得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沈江沅到了三天了,顾莲池的脾气也越发狂躁。
因为亲人都在身边,宝儿也没有什么机会能单独和他说上两句话。
平时两个人偶尔还能悄悄说上那么一句两句的话,现在即使在一个桌子上出现,她的身边也永远有一个沈江沅对她呵护备至,她都不敢抬头,有时候谁和她说着话,不经意一抬头,就能瞥见顾莲池冷飕飕的目光,像浸了冰碴子似地。
她几次想开口对沈江沅说清楚,然而李朝宁不是在她身边照顾着她,就是在他身边一起研究着草药,一时间她也不知道怎么才好。到了第四日,一早起来,林十三又研究了赵国盛行的甜糕给她,沈江沅去帮忙了,宝儿早早起来转了一圈。
难得的是,李朝宁也不在,表姐忙前忙后收拾着屋里。
顾宝铮穿着新裙,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的后面,不时地直往窗外瞥着,李连衣回头,见她这副丢了魂似地,一巴掌招呼在她的后脑勺上面,翻了一个好大的白眼给她:“可真受不了你,才分开多一会就坐立不宁的。”
她知道表姐是在误会,一脸苦恼:“姐,你说什么呢!根本不是沈江沅的事啊!”
李连衣抖着鸡毛掸子,无语地瞥着她:“不是他的事,那是什么事?”
身边也没有别人,宝儿提着裙摆,直叹着气:“我不想和他成亲,可是我娘说让我一回去就嫁过去呢,你说现在这件事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和我娘说,怎么和江沅哥哥说啊!”
李连衣一手担在她的肩膀上面,拿着鸡毛掸子在她面前挥了挥:“是不是他现在不喜欢我了,没有跟你抢的了,所以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少见的好男人了?”
说完转头就要走,根本没拿她的话当回事。
宝儿可算说出口来了,好容易面前能有一个人说说这件事了,自然抓着她不让她走
揪着连衣的后衣襟,她就跟在表姐的身后慢慢地走:“不是这个意思,他当然是个好人了,他对我也很高,要是从前啊,就像我娘说的那样,找到一个这样的人真是不容易,理当珍惜,但是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呀!”
李连衣在桌边扫着灰,随便敷衍着她:“怎么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
什么叫怎么不一样了,不一样了就是不一样了。
宝儿张口欲言,但是一抬眼就看见沈江沅的身影在窗前走过,顿时又蔫了。
房门开着,他一边走进来还一边抬手咬着什么。到了跟前才看清是一小截布条,手上受了伤,一只手没办法系扣子,只得用嘴咬,走了宝儿的面前,她几乎是本能地就帮着他系上了扣子,看着他的脸,那些话开始在舌尖打着转转。
李连衣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他一眼:“怎么了?你这是去灶房了还是去战场了,怎么还切手了?”
沈江沅笑,伸手来抚宝儿的发辫:“没事,怪我不小心,我怎么在外面听见你们好像在说呢,说什么呢?”
他呵着手,没包扎的这只手上,指尖有两个也是红肿,是昨个做油炸面块的时候炸到的。
宝儿抿唇。
一抬眼,他眼底全是宠溺,才鼓起的勇气又消失殆尽。
李连衣笑 ,拿着鸡毛掸子在她后腰上戳了戳:“是啊,说你呢,宝儿说不想嫁那么早,还想在外面疯几年。”
被戳了的人,只得干笑两声:“是啊,不成亲,我不想成亲。”
她在心里暗骂自己没用,加上和你两个字怎么就那样费力!
话音才落,沈江沅大手已经过来揉她的脑门了,现在她脑门上的两道疤已经只剩一条小药条了,怕她留疤,李朝宁给她配了除疤药,每日都要上药的。
他揉了又揉,就在她后仰避开的时候,又笑了:“行,但是别让我等得太久。”
宝儿:“我……”
说话间林十三提着食盒大步走了进来:“宝儿快来!今天的甜糕又香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