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粉嫩嫩的一团,脸蛋通红,皱巴巴地看不出究竟像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分辨出的。陶嫤小心翼翼地伸手摸摸她的脸,生怕把她吵醒,稀罕得不得了,“她怎么不哭?启嫣姐姐呢?”
陶靖掖了掖襁褓,带着他们往屋里走,“方才已经哭了一通,刚刚才睡着,嫣儿在屋里。”
刚好稳婆从里面走出来,说了两句孙启嫣的情况,又道了几声恭喜才离去。
里面有婆子在照顾孙启嫣,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她刚才生产过,不能着凉。昨晚折腾了一晚上,今儿早上才把孩子生下来。
陶靖为了迎接他们才到门口等着,此前一直坐在孙启嫣的床头。
陶老爷子和陶临沅都来看过了,二房三房的人也来看过。虽然是个闺女,但都没有不满,陶家不缺男孩儿,生男生女都一样欢喜。
内室床上,孙启嫣身上衣服都湿透了,刚才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脸色很有些苍白,正虚弱地躺在床上。听说陶嫤来了,忙让人把她叫进来,“叫叫?怎么不进来?”
陶嫤把江衡留在屋外,她走到屏风后面,来到床边,“哥哥说启嫣姐姐累坏了,我怕打扰你,想让你好好休息一会。”
丫鬟在孙启嫣背后垫了个迎枕,扶她半坐起来,她道:“不碍事,我已经睡了一会,能跟你说几句话。”
她拉着陶嫤坐到床边,“许久不见你,怎么好像瘦了?”
陶嫤实话实说:“我最近吐得厉害,吃什么都没用。”
说话间,乳娘抱着小婴儿走进来,放到孙启嫣怀里,“少夫人还没来得及看几眼,少爷特意让老奴送来的。”
孩子还小,闭着眼睛砸吧嘴,有点瘦,像个小猴子一样。
陶嫤觉得有点丑,但是孙启嫣却把她当成宝贝,无比珍爱地抱在怀里,搂着哦哦哄了两声,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看到这一幕,陶嫤下意识想到自己的孩子,会不会生下来也这样?
忽然有点担心。
可是看大嫂这么喜欢,她又有点羡慕,一定很幸福吧。正想着,便听孙启嫣问:“你最近感觉如何?”
陶嫤有孕这个消息,孙启嫣是不久前才知道的,不得不感慨江衡把她保护得真好。如果不是有一回他们去魏王府做客,恐怕至今都不知道。
陶嫤点点头,笑得有点赧然:“除了吐得有点厉害,其他都挺好的。”
这方面她们很有共同话题,“熬过这段时间就过去了。”
两人坐着聊了一会,从孩子聊到男人,可谓无话不谈。陶嫤这才知道,大嫂和大哥看着感情恩爱,原来也有磕磕绊绊、吵架争执的时候。孩子生下来的前一天,孙启嫣刚跟陶靖吵了一架,等孩子生下来后,陶靖自动自觉地就来到她床头认错了。
陶嫤听罢,忍俊不禁。
这么看来,江衡对她还是很好的。
不多时孩子醒了,哇哇啼哭,声音细得跟小猫一样。孙启嫣便把她抱在怀里,柔声细语地哄:“小如意不哭,阿娘在这里……”
陶嫤一听,这才想起来当初自己给孩子起过名字,如意如意,一世如意。
*
从陶府回来,陶嫤一路拉着江衡不断地重复:“小如意好可爱,她方才对我笑了……”
江衡没有进屋,一直在外面跟陶靖闲谈。
说是闲谈,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毕竟两人年龄辈分都差一截,没有共同话题,最多就是喝喝茶聊聊媳妇孩子,等陶嫤从里面出来。
江衡揉揉她的脑袋,“我们的孩子会更可爱。”
她摇晃他的手臂,窝在他怀里撒娇,“我也想生一个女儿。”
他说:“万一是儿子呢?”
“不管!”陶嫤横起来蛮不讲理,两只手捧住他的头,横眉竖目,“我就要生女儿。”
女儿多可爱,粉粉嫩嫩,又听话又乖巧,跟她一样。
江衡无声地笑,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好好,那我们就生女儿。这次不是,下回再继续。”
陶嫤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魏王舅舅不喜欢女儿么?”
谁知道江衡居然说:“我养你就跟养一个女儿一样,生不生都无所谓。”
陶嫤怒了,一口咬住他的鼻子,呜呜哼了两声,“我就这么不懂事么?魏王舅舅把我当女儿养?”
江衡说了一句当然不是,旋即附在她耳边补充了一句,霎时说得她满脸通红。
他在她耳边说:“每天晚上你难道看不出来?”
她捂住耳朵,狠狠瞪了她一眼。
江衡把她抱在腿上,一手搂住她,一手放在她肚子上,就这样一直回到魏王府门口。刚下马车,李鸿李泰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赶忙上前汇报:“王爷……”
江衡把陶嫤放到地上,偏头问道:“何事?”
李鸿踟蹰了下,还是回答:“慧王在牢中自尽了。”
陶嫤一惊,抬起头来。
许久,才听江衡问道:“何时?如何自尽?”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有点沉重。一想也是,就算再怎么争,慧王始终是他一母同胞的兄长,两人一起长大,兄弟之情,是其他感情都无法取缔的。
李鸿据实以报,慧王是今早辰时被发现自尽的,不知何时藏在身上的一把匕首,刀柄刺入胸膛,被发现时已经没了气息。庄皇后得知后,在牢中痛哭出声,一直哭到昏厥,被送回寝殿。
江衡听罢,闭了闭眼道:“安葬了么?”
李鸿答道:“已经装入灵柩中,尚未安葬。”
他道:“带本王去看看。”
李鸿忙去准备。
他没带陶嫤一起去,这些事会影响她的心情,况且本就与她无关,他不想让她也参与进去。他让李泰把陶嫤送回杜蘅苑,好好地等他回来。
陶嫤没有多说什么,只让他早点回来。
*
一直到晚上二更,江衡才一身疲惫地回府。
他先去了慧王府一趟,安抚王妃和江衍的儿女,后来又去了宫里一趟。庄皇后已经醒来,人却苍老了许多,短短半天时间,鬓边便生出几根白发来。江衡在昭阳殿陪她做了许久,几乎没说什么话。
他什么都不能说,这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
等庄皇后睡下后,他去御书房拜见皇帝,皇帝不在书房,正在宁嫔的金华殿里。他得知后,没有等皇帝过来,直接出宫回府。
带着外面凉爽的夜风,席卷入室内。
陶嫤早就洗好吃过晚膳了,刚才吐了一遭,此刻正蔫蔫地倒在床榻上,就着桌上的烛光做绣工。她在绣婴儿的衣服,仔细一看,是一条缠枝莲纹的小裙子,她手指灵巧,绣活也做得精致,针脚的纹路一丝不苟,绣得极其认真。
江衡来到她身后,她没有注意,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江衡弯腰环住她的身子,在她粉颈上啄了一下,“灯这么暗,看得清么?”
他的声音很沙哑,有着浓浓的疲惫。
陶嫤没有多惊讶,安静地倚在他怀里,扭头看向他的侧脸,“魏王舅舅怎么才回来?事情都解决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