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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计

    “可是觉着热了?我给夫人扇扇风。”
    应冀自知占了人便宜,于是有心想讨她欢喜,“你可知我得了什么玩意么?”他问着却不得孙粲搭理,只得讪笑道:“也是,你见过的东西无数,哪里会好奇呢。瞧,这是波斯国上贡来的金镯,只这一对。”
    “既然只有一对,怎的给你了?宫里的娘娘不要?”她随手拿了一只,繁密的折枝样纹路上镶嵌着大小不一的宝石,在阳光下夺目耀眼。
    “你戴上瞧瞧,我想你戴上一定好看的。”应冀迫不及待地给她戴上,又拿了另一只戴在右手,只是她瘦,那镯子有些大了。
    “看来是我无福消受了。”
    “这是什么话,你若喜欢,我即刻让人打一对一模一样的。还是喜欢其他样式的?”
    孙粲支着额角懒懒倚着那,半晌才道:“你如今是陛下跟前的红人,明里暗里的眼睛无数双盯着,还是低调些为好。今日这独一无二的镯子能给我们,明日,这镯子或许就是一个罪名,一个扳倒你的机会!”
    闻言,应冀面上的笑敛了些  正色道:“依你之见,该如何?”
    “这镯子你送去给娘娘,你既是皇后胞弟,得了赏赐,送给长姊也不足为奇。”
    若是应皇后聪明,还会再转送于叶氏。
    “可这镯子……我想你该喜欢的,故而讨了来。”
    “我喜不喜欢无用,重要的是——阿冀,如今你是陛下手上最锋利的一把刀,他要指谁,你就得对着谁。若是东宫地位稳固,那么你就是为太子清扫一切的障碍,日后也是一份荣宠!可若是有意外发生——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我们如今是风光无限,可……”
    “我知你的意思,如今我的处境的确尴尬。昨日阿耶还把我叫去说了一顿。六娘,有时我真想我是痴了,至少就不会烦了。我是真不甘心,什么好事全给应仲占了,我唯一得的便宜就是娶到了你。”
    孙粲低头转着镯子不语,只是那露着的半截颈子那有着星星点点的痕迹。应冀知道那是在孙家时候留的,两人——
    “宴席上见着崔家人了,那崔洁英有些古怪,不知被什么人叫走了。”
    “哦,那是她阿兄。六娘,我难道未曾告诉你吗?如今那崔氏兄妹背地里早有了首尾。只是未曾叫人知道罢了,你这样看我作甚?”
    他心里又怕孙粲记起旧情人的好,一时之间大股大股的酸水不断地冒,神色也怪怪的。
    “他们不是兄妹么?哪家的兄妹——”孙粲像是想起来些什么,懊恼地抬手拍了怕自己的鬓角,“倒不是没有影子,从前就觉着那二人有些古怪。”
    这可真是有趣,靖嘉与自己的姊夫不干不净,那崔四郎又与自己的胞妹做出坏人伦的事情。若是给外人知晓……
    “这消息可真?”
    “千真万确,我骗谁也不骗你。”
    孙粲终于笑了,扔了手上捏着的团扇,不自觉地握住他的手,“你阿耶不是一直重视应仲吗?他确实不错,除却男女私情方面,其他的倒真是挑不出问题。阿冀,你何不如从男女之事下手,彻底断他前程!”
    “何意?”
    “靖嘉虽是嫁入了崔家,可我听闻她与崔洁英好不对盘,而崔四子又是偏袒他那妹妹的性子,故而我猜这二人的感情也似纸糊一样不堪。下月宫宴,若是给人瞧见这四人的乱事,你说外头会说什么呢?你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而应仲,一而再再而叁地教你阿耶失望,那么孰轻孰重,一见分晓。”
    “应仲虽好美色,可非那私欲熏心之人,不然这些年早被我抓到把柄了。”
    “既然没有,你为他造一个又何妨!”孙粲不耐地扬了声,“事情的真真假假很重要吗?只要目的达到了,他在丞相心中已然成为弃子,那么不就是成功了吗?兰陵萧氏的娘子不日到京,我听闻她是为宁王妃之位而来。你瞧,机会不是来了么,应仲若是见色起意,强逼就范,又恐事情暴露得罪士族与皇室,心生歹意,趁夜黑之时,痛下杀手……可怜我那表妹,花一般的容貌,惨死于恶人之手。”
    “对极,萧氏不死,若给应仲得了去,只怕给他增了不少筹码。而若她死,这样一来,倒是得罪了以萧氏为首的几个世家。只是,那到底是你表妹,你可舍得?”
    “舍得与不舍得又有何相干呢,我只要一个结果,那就要萧氏上下,为自己的狂傲付出代价,出言不逊,眼高手低,那么……报应不就来了么!这儿可是帝京,当然不是他萧氏说了算,天下之大,死几个人,再正常不过了。”
    她如此漠然地说着,春笋似的指尖划过光滑的扇面,当年那些人的讥辱仿佛还在耳畔的,而几页信纸上,那萧家太太的嘴脸也依稀可见。
    “阿冀难道不想扳倒应仲吗?只有事情闹得越大,才越好呢!”
    “这事我到时再同人商议,好了,不说这个,你可喜欢这镯子的样式吗?喜欢我真叫人给你打一对来。我瞧你近来都没什么笑脸的,可是觉着家里闷?”应冀又挨着近了些,揽着孙粲要她坐在自己身上,“你身上可还疼么?给我瞧瞧……”
    “去,越发没正经的东西。”她抬手打在应冀的手背上,背着身又拢好衣裙,“真该叫人知道知道,我们的大英雄将军应二郎是何等不害臊的模样!”
    “甚么劳子的将军英雄,我只想要你,那外头再好听也不及你重要。”他声音又低了,俯着身便要亲她,作弄似的吮咬她的颈子,将衣领又拉低了些,正欲再做些什么,牛车忽然停了。
    “外头便是相府,孙粲懒懒将掉落的珠花插回发间,而应冀黑着脸,先行下去,随后扶着孙粲出来。
    “你可别得意,正所谓好事多磨,下回可没那么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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