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是在池宁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的,等池宁被告知他要成婚的时候,三媒六聘都已经过了,婚礼近在眼前,只要池宁出席就可以了。
甚至,池夫人在信中稍显强势的威胁儿子,如果池宁打死不愿意出席,那她也可以用一只公鸡替儿子走完婚礼所需的全部流程。
总之,不管池宁愿不愿意,他明媒正娶的爱侣,只会是他表哥卫凤。
池宁接到信的时候,差点被气到当场爆炸。他从没有哪一刻,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被别人养着,哪怕是自己的家人,也并不是一件好事。他不独立,就永远没有话语权,就像是家养的宠物,好的时候自然什么都好,可一旦意见相左,掌家的那个人想让池宁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这种感觉说真的,糟透了。池宁一点都不喜欢被人掌控,他讨厌别人替他做出决定的人生,他才应该是那个说了算的人!
池宁当下就命人套车,带着原君杀回了家里。
他不是去和父母闹脾气的,而是“心平气和”地带去了两个选择:“要么,我与这个家一刀两断,要么,你们终止婚礼。”
“你、你什么意思?”池夫人抚着心口,气得手都在抖了,“你这是要他,不要你的家人了?”
“最先逼迫我的人,不是娘吗?”池宁很冷静,他不会被这种看上去有道理、实际狗屁不是的道德绑架影响丝毫,“我没有不要你们,我独立出去之后,我会努力挣钱,偿还你们的养育之恩,也会为你们养老送终。我会尽一切我能够尽到的义务。我只是……”
无法在这个把我当个物件随意摆弄的家里再待下去了而已。
也许会有人喜欢这样的生活,也能适应这样的生活,但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池宁,他只感觉到了窒息。
“你……”
“既然阿娘觉得,您养了我,就可以替我决定我的人生。那不如这样,换我来养您。放心,我会对您比您对我还要好,我不会试图摆弄您的人生,我只是想借此来不让您干涉我的生活。很公平吧?”
“你是想气死我吗?!”池夫人见和儿子讲不了道理,只能换了一种说法来要挟。
“我……”
池老太太打断了池宁,加入战局:“别说那些老身听不懂的东西,今天,老身就要你一句话,你是要情人,还是要家人?!”
池宁失望地看着他的爹娘、奶奶,也反问了他们一个问题:“那你们是要真正的我,还是一个听话的我呢?”
你们喜欢我,是因为我就是我,还是因为我听话好摆布呢?
“我们是你的家人,我们会害你吗?”
“我也是你们的家人,我会害你们吗?”
“如果你爱我们,你就应该和这个搅家精一刀两断!”
“如果你们爱我,你们就应该尊重我的意愿!”
“你就一定要他不可吗?”
“不,重点从来都不是原君如何,而是你们要我如何!”
两方人唇枪舌剑,对峙得面红耳赤,再没了想象中的脉脉温情,只剩下了图穷匕见的剑拔弩张。最终,还是池老爷以退为进,先一步软下了态度。
“我们能好好谈谈吗?”他问他。
池宁就是这么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他可以因为母亲一封通知成亲的信而愤怒,也可以因为父亲的一句主动示弱,也跟着和软下了态度。
“爹,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有自己的判断,我……”
“你爱他吗?”
池老爷这样郑重其事地问池宁。
“你就爱他爱到了非他不可,这辈子不会再有其他人了吗?”
“还是只是因为我们反对你,我们没有尊重你的意愿,你一时的大男子保护欲在作祟?我不是在试图说你不爱他,只是想问问你,你真的明白你在做什么吗?”
爱不应该是占有,也不应该是一时的意气用事。
爱不应该是掌控,也不应该是为了反抗而反抗。
爱不应该是步步为营的小心算计,也不应该是话赶话的头脑发热。
爱……
是尊重,是理解,是天长地久,是发自肺腑。
池宁愣怔在原地,他看了看他爹,又看了看原君,当冲突退却,理智占领高地,他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也在问他,你爱他吗?是因为一时的见色起意,还是因为小孩子对新奇玩具的占有欲,抑或是因为旁人的不断阻挠而故意在唱反调?
不,不不,都不是,这些只是他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内心时,趋于本能在做事而表现出来的一些表象。
池宁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坚定地认为,哪怕原君没有好看的外表,他和他没有那么戏剧化的楚倌相遇,相恋的过程中没有家人不断的阻挠,他也是会喜欢他、爱上他。
不因为任何原因,只因为他是他。
他是原君。
是的,他想起来,他是太监池宁,他是邪神原君。
他当年初入宫,随身不离地带着原君,不是因为原君可以为他测算吉凶;他千里迢迢、不惜一切代价地想要去找回原君,也不是因为原君可以为他指点迷津……
是因为他不能没有原君,早在他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就已经非原君不可了。
哪怕原君不再是神,或者什么都不是,什么也无法为他去做,他也还是会义无反顾的爱上原君,就像是在阵法里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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