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小镇之后,天阳就再看不到正常意义上的道路了,不过地面还算平坦,并不难走,没有树林和山石挡路,更多的则仿佛没有边际的旷野。
偶尔,他们会经过一些高耸的钢铁塔状物,那些东西被腐蚀得厉害,很多这样的事物都已经弯曲,让上面悬挂的类似缆线的东西都垂落到了地面。
杨昆告诉天阳,这些是‘电塔’,在以前城市还存在的时候,这样设备能够将名为‘电力’的能源传送到岛上各个地方。
这些电塔就像黑暗中孤独的守护者,已经摇摇欲坠,却仍然顽强地屹立着,仍然看守着旷野。
旷野上同样顽强的,还有一些就连土著也叫不出名字的植物,因为这些东西已经产生了变异,它们奇形怪状,外形扭曲,让人无法得知它们的原型是何物。
尽管暂时没有发现黑民,但在光线所照耀不及的地方,在天阳所感应不到的深处,仿佛有数不清的未知事物在无声地蠕动着,散发出浓浓的恶意。
似乎因为前往沼泽的缘故,天阳留意到,越往前走,空气也好,地面也罢,环境都越来越潮湿,尽管还不至于达到闷热的程度,可衣物上已经明显地凝结起水珠来了。
再走一段,就开始出现树木,这里的树都相当地巨大,每一棵都像电塔般高耸向上,并且枝叶繁茂。树木上垂挂下来无数的树藤,它们有的纠缠在一起,有的甚至挂在附近的树木上,形成了一片又一片如同蛛网似的藤网。
而无论树身、枝条、叶子、藤蔓都有一定程度的变异,这里的树木枝干都长出厚实如同鳞片一样的硬甲,那些藤蔓上则到处都是像野兽尖牙般的硬刺。
起初,这样的树木还只是零星地冒出来,但随着队伍的推进,它们越来越多,最终形成了一片树林。
队伍也逐渐放缓了脚步,骑在马兽上的杨昆小声提醒:“腐烂沼泽就在附近了,从这里开始,据说随时会遇上黑民的袭击,你们要小心点。”
天阳点点头,在他的黑雾模型中,在感知区域的边缘处,确实出现了一些蠢蠢欲动的身影。
另外,深入树林之后,天阳也有发觉,地面已经不能用湿润来形容,这里马兽每一步踏下去,都可以溅起泥浆了。
终于,他们在一个人工修建出来的码头处停下,众人翻身下马,潘达他们开始从马兽上面卸下物资和装备,杨昆则带着天阳几人到一边等候。
“接下来的区域已经不是马匹能够进入的了,不过别担心,他们会准备船只,我们划船进去。”
在老人的介绍中,天阳果然看到,潘达那些狩猎队员正将一只只覆盖着防水布,用树叶树枝进行伪装的船只搬到码头边,那些船只非常小巧,体型修长,每条船仅有两个座位,并且看上去无法用机器驱动,只能够用船浆划行。
把船只放下水里后,那些狩猎队员又拿着些不知道什么东西涂在船只的外侧,杨昆解释道:“他们现在在涂抹的,是一种从植物上提炼出来的凝胶,它不融于水,但能够散发出特殊的气味。”
“那种气味会让沼泽里的恶魔睡得更沉,不会袭击我们。”
一阵忙碌之后,大胡子朝天阳等人招着手,并用当地语言叫了几句。
杨昆呵呵笑道:“他们准备好了,这边走。”
老人这时将一个金属箱背到身上,那箱子有管道连接着一件像黑色长匣般的厚实枪械,他见天阳打量,便道:“这是他们的科技。”
“跟我们使用星素武器不一样,他们相对原始一些,使用的是实弹枪械。我后面这个箱子,它是一个便携式的发电装置,通过燃烧稀土转换成电能,用来驱动枪械,让它们爆发出比火药更大的冲击力。”
“这些玩意没什么污染,威力不错,声音安静,就是太沉。还好我是升华者,不然的话,以我这个年纪使用它们确实够呛。”
老人挤了下眼睛,然后往码头走去,潘达热情地勾搭着杨昆的肩膀,似在交流。
当天阳走去时,老人摊开手道:“就像你们看到的,这些船只有两个位置,所以你们大概得分开乘坐。”
“如果你不介意跟一个老人共乘的话,我们可以坐那一艘。”杨昆指着一艘船首被涂成灰白的小船。
天阳也想跟他多了解下这个地方,点了点头,然后分配了下,让赤英和薰共乘一船,月光则和千虹组队。
于是包括杨昆在内,六人很快分成三条船落座,狩猎队也分成了六条船,多出来的阿武则留在码头照顾马匹。
天阳坐在船中,用船浆轻轻拨动那些飘浮着可疑浮萍的黑水,那些顠浮在水面的植物色泽暗沉,异常肥厚,表面分泌着无声透明但粘稠的液体,它们连成一片,铺在水面,宛若一张暗绿色的地毯,一直延伸向沼泽深处。
船首皆悬挂着一盏装有星晶草的皮灯笼,一艘艘小船离开了人造码头,开始沉入沼泽。到了这里,人们不再高声交谈,多以手势代替语言。
潘达在前面引路,他打着手势,示意船只散开,这是为了避免被怪物一网打尽。
天阳和老人遵照指示,同时往一个方向划动船浆,让小船往左侧移动,和其它船只保持着三四米的间距。
沼泽里很安静,树木从水中冒出,树身极度扭曲,如同一道道张牙舞爪的邪恶身影,在飘荡的黑雾中,于众人的头顶,枝条纠缠勾连,垂落一根根长着硬刺的藤蔓。
这使得在沼泽上通行时,要格外留心那些藤蔓,以免被它们勾住。
老人也说:“那些藤蔓非常邪恶,一旦勾破见血,它们会疯狂地纠缠着你,直到将你吸成人干,然后把尸体悬挂在树上展示,就像那样。”
他指着左侧不远处的一片藤蔓,灯光下,天阳看到那里挂着一堆干尸,尸体只有上半截,身体和藤蔓纠缠在一块,露出苍白的脸,灰色的头发,露出漆黑的口腔以及里面发黄残缺的牙齿。
不久之后,天阳又看到了一些建筑,一根根柱子,一面面残破的墙壁,它们跟这里的树木一样高出水面,经过一座半坍塌的楼房时,透过那爬满苔藓,残缺碎裂的石壁,天阳看到了一个半边浸泡在水中的房间。
那个房间里仍能看见桌椅,仍能看到一边的墙壁上挂着大大小小的相框。可惜那些东西要么被苔藓包裹,要么照片早已模糊成一片抽象的色块。
但从这个房间,不难感受到这里曾经有过的生活气息。
在船队经过几根石柱后,潘达打出了手势,让船只停止前进。这时天阳看到,那几根石柱上都绑着一条条土黄色的布条,似乎是某种标记。
“这些是狩猎队在探索中,对已经探索过的区域做出的标记,用不同的颜色,来标定前方区域的危险度。”
“土黄色是危险最低的标记,我想想看,阿武说过,沼泽里的黄色区域代表着附近有沼泽蠕虫。”杨昆拉下了一副防风眼罩,站了起来,开始检查枪械,并且将金属箱上一个开关打开,那个箱子立刻微微发响。
老人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其它人也大体如此,哪怕是最低等级的危险区域,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
就在杨昆做说明的时候,天阳已经察觉到,他通过黑雾所构筑出来的模型,已经‘看’到前面那片广阔的泽地,水面开始‘沸腾’起来。
那水面上有一条条手指粗细的蠕虫,它们外皮滑腻,长度从十几厘米到数米不等,这些东西数量众多,似乎已经感觉到人类的接近,原本保持着静止的它们开始蠕动,让沼泽的黑水冒起一个个气泡。
潘达对后面几名队员打了个手势,他们拿出一些瓶子,用力地甩飞出去,潘达手臂快速挥动,天阳看到他射出了几把飞刀,击中那些瓶子。
瓶子炸裂,里面洒下了一片灰白的粉末,它们落到了水面上,粘附在那些蠕动的虫子上。
这时,潘达拿出一小颗稀土,将之点燃后丢了过去。
轰!
一瞬间,前方的沼泽腾起大片火焰,温度以可见的速度上升,即便拉开距离,天阳仍能够感觉到惊人的热量。
可想而知,火海里的温度得有多高。
火焰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片刻的功夫,火焰就熄灭了。而在黑雾构筑的模型中,大片的蠕虫已经停止活动,它们几乎都给烧化了。
等沼泽上的火焰彻底熄灭,潘达才打出了继续行动的手势,整个过程,天阳连一根手指都没有动弹。
“看得出来,他们经验很丰富,对于特定的怪物,都有针对性且成熟的策略。”天阳微笑道。
老人这时才坐下来,擦了下额头,尽管没有出手,可他显得紧张。
他看着天阳笑了笑:“我真的老了,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紧张得要命。”
接着杨昆开始划动船浆,和天阳一块,跟上前面的船队。
与此同时,黑暗的深处,在沼泽的底部,突然有一串水泡咕噜咕噜往上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