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伤成这样子了……”
瞧着浑身包扎的男人,她不敢置信地呢喃了句。
这可是陆宴北啊!
无所不能身手了得的陆宴北!
若非被人拿捏不能还手,怎么可能伤成这样!
“都是你,害他被人伤成这个样子!你就是个扫把星!”
贺大小姐一惯骄纵任性,抹了把眼泪,便恨恨地指责苏黎。
苏黎面色清浅,眉宇间同样带着自责,没有理会。
陈虹岚转身,拉了拉贺雅琳的衣袖,皱眉低声道:“琳琳,别这样……”
贺雅琳转个身一扭,走到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不高兴了。
陈虹岚看向苏黎,见她隆起的腹部,脸色微微缓和了些。
一想着她腹中怀的是陆家的骨血,陈虹岚对她也怨不起来了。
儿子的病还要靠她才能治好,现如今,她只怕得好生伺候着人家才行。
“你怎么样?没事吧?有没有检查过,医生怎么说?”
沉默了会儿,陈虹岚发自肺腑地关心道。
苏黎微微一笑,心里的紧张顿时消散不少。
“我没事,这个孩子挺皮实的,倒没那么娇贵,我会注意身子的。”
“那就好,都五个多月了,再过四个月,孩子就得出生了。”
“嗯……”
许是她们的说话声惊扰了病床上的男人。
昏迷了一夜的陆宴北,竟幽幽转醒,睁开眼睛。
苏黎眉眼一喜,连忙坐下握住他的手,“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伤口是不是很疼?你忍忍……”
陆宴北脸色憔悴,眉心紧蹙。
只是短短一夜,本就英挺眉骨显得越发凸出,衬得眼眸更加深邃。
意识清醒过来,便觉得钻心的疼从身上散开,让他连说话都有些艰难。
“你……没事吧?”
沉铸的视线缓缓转动,他没注意到病床边站着的母亲,满眼都是自己心爱的女人。
苏黎隐隐激动,只是当着长辈的面,不敢流露。
闻言,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些,低声温柔地道;“我没事,我很好……倒是你,伤得很重,医生说要好好休养。”
“我没事,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
纵然虚弱的连说话都这般吃力,可他依然坚强地不肯承认自己的虚弱,急着安抚苏黎。
陈虹岚站在一边,显得有些多余。
可身为母亲,她还是放心不下,不舍得走开。
“宴北……”
轻声唤了句,她走上前去,才吸引了儿子的注意。
陆宴北微微转过头,看到病床另一边站着的母亲,脸色有轻微的波动。
“妈……”
“宴北,”陈虹岚心里疼的瑟缩,可又不知如何表达出来,最后便只是叮嘱了句,“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好好养伤就行,想吃什么,妈回去做了给你送来。”
“嗯……”这个时候,陆宴北哪有心思想着吃什么。
“建南死了,二姨太也死了——他心里肯定难受,这些日子,你多陪陪他……”
对于父亲,陆宴北心里没有多少感情,可终究无法做到狠心绝情。
可能是因为自己也快做父亲了,他看在即将出世的孩子份上,给孩子积德,才这般叮嘱了句。
陈虹岚自然听懂他口中的“他”是谁,一时心头越发酸涩痛楚。
“我知道,你放心吧。”
没有告知实情,怕越发让儿子伤心失望,她点点头,微微笑了下,“你还虚弱,多休息吧,我先回去,让厨房炖点汤,下午送来。”
陆宴北没有说话,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眸。
贺雅琳站起身来,看着病床上又陷入昏睡的男人,生气地嘟着嘴巴!
当她一个大活人不存在吗?
居然连一个字的交代都没有!
太可恶了!
“琳琳,走吧。”
陈虹岚看向她,低声唤了句。
贺雅琳生气地一跺脚,转身气横横地走了。
出了病房,陈虹岚看向她不悦的侧脸,安慰道:“宴北身体还虚弱,等他好些了,你再来看他。”
“哼!他眼里根本就没有我,我还来自讨没趣做什么!等他好了,我去把这婚离掉算了!”
陈虹岚吃了一惊,眸光惊讶地看向她:“琳琳,此话当真?你要跟宴北……离婚?”
事到如今,贺雅琳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冷艳着一张漂亮的小脸,酸溜溜地道:“你儿子从始至终都没爱过我,以前是想着利用我父亲的势力,后来我父亲出了事,他是受我父亲委托,护佑我们贺家,才肯娶我的。”
陈虹岚虽然也知道这些弯弯道道,但没想到贺雅琳也全都清楚,顿时脸色吃惊。
“我们结婚这么久,连洞房都没入,他从心眼里都没看上我过,也不愿意招惹了我以后甩不掉。现在,苏黎腹中孩子都五个多月了,我还死赖着这个督军夫人的位置做什么?”
陈虹岚其实挺满意贺雅琳这个儿媳,奈何儿子性格偏执,认准了苏黎,就再也不肯将就其它人。
听贺雅琳憎恨又不甘地吐出这话,她好一会儿都不知如何回应,只能难堪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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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苏黎以为陆宴北又睡过去了,便也松了口气,一手支撑在床边打盹儿。
可眼眸刚刚合上,就听男人低沉虚弱的声音再度传来。
“黎儿……你去睡,不用守着我——”
苏黎刚刚半耷拉的眼神顿时又抬起,惊讶地问:“你还没睡?”
“没……”
他只是不想跟母亲说话,更不知如何搭理贺雅琳,索性装睡,让她们识趣地离去。
苏黎脑子聪明,很快就明白过来,轻轻握着他的手,问:“你是不想理会贺大小姐?”
陆宴北微微蹙眉,显然对那个骄横任性的“督军夫人”敬谢不敏。
片刻后,他道:“等我好些,就跟她去办和离手续。”
“啊?”苏黎吃了一惊,心中突然有些莫名地同情起贺雅琳,“你要这么着急?她除了性子刁蛮任性了些,其实也没什么心眼……知道了我们的关系,她也没有对我怎么样,说到底,不过就是个被父母宠坏的小丫头。”
陆宴北看向她,薄唇极浅地勾起:“你腹中孩子都五个多月了,难道你真打算让他出生在宁府?”
原本,这事情若是没捅出来,他也只能让孩子留在宁家。
可如今,这已经是世人皆知的秘密了。
他也不在意那些世俗的眼光,索性快刀斩乱麻。
“你找个时间,去跟宁伟峰谈谈——或者,你若不好意思,我去跟他谈,你们也把手续办了。”
苏黎皱眉,心里越发为难。
虽然知道这一天早晚都会到来,可当真正要去执行时,还是觉得很拉不下脸面。
“这没什么不好开口的,注定了不能给予的幸福,早点划清界限,也是对他们负责任,否则一直拖下去,只会更加耽误他们,也许……就错过了合适的机会。”
苏黎点点头,认可他这番话。
“的确是这样,那等你情况好一些,我就回宁府,跟宁大哥把这件事说清楚。”
“嗯……”
“你伤得很重,还是好好休息吧。”
苏黎是真得担心他的身体,说完忍不住捧着他的手轻轻印下一吻,又对他柔柔一笑。
“你也去睡……”
“我没事。”
“去睡。”
男人语气坚定了些,她没办法,只好嘟嘟嘴巴,站起身:“那好吧,我在旁观睡。”
“嗯。”
她起身,走到另一张病床上,侧躺下。
陆宴北也转过头来,眸光温润地盯着她。
两人隔着一步之遥的距离,含情脉脉地凝视着。
浮荡惊慌了许久的心,从未有过此时的安宁与满足。
****
翌日,苏黎回了宁府。
宁雪迎见她回来,急忙跳起来,几乎是飞奔般冲上来。
“你可回来了!我都等了几天了!要不是他们带了消息说你没事,我都要急死!”
苏黎笑了笑,“我在医院,他伤得重,我不放心。”
“知道!你现在已经完全完了你宁少奶奶的身份!哎……我哥真是可怜!”
宁雪迎话音刚落,她身后走出一人,苏黎目光转移过去,瞧见是谁,顿时微微吃惊。
宁雪迎回头一看,很随意地介绍:“这是梁珊,你见过了。她也是咱家一份子,现在搬回来住了!”
苏黎点点头:“嗯,我知道。”
梁珊一身裤装,英姿飒爽,偏偏那张脸确实精致甜美的,看起来有一种违和却又迷人的美。
苏黎跟她微笑示意,可她根本不搭理,孩子气地冷哼了声,扬长而去。
宁雪迎笑了笑,安慰道:“别在意,她就是这个性子,除了我哥,她谁都不给好脸色!”
说完,宁大小姐又抓着她的手臂,上下打量着,急匆匆地问:“有没有受伤啊?你大着肚子呢!真的是把我们都吓死!”
“没事,我福大命大,除了一些惊吓,没受伤,孩子也很好。”
“那就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两人相携进屋,苏黎想着回来的用意,也没拐弯抹角,直接问:“你哥呢?我找他有事。”
宁雪迎叹息了声,放开她,随意地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就知道你回来肯定没好事,我哥在书房等着呢,让你回来后就去找他。”
苏黎面色浮起愧疚,知道小姐妹什么都明白了。
“嗯,那我先去找她,等会儿再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