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侍郎周仲的怪异举动,让大殿上的气氛,轰然炸开。
“周侍郎在说什么?”
“他有罪?”
“他有什么罪?”
“这,这不会是……,好家伙,他不要命了吗?”
……
朝堂之上,很快就有人意识到了什么,用愕然至极的目光看着周仲,面露震惊。
朝臣中极少有蠢材,转瞬之间,就有无数人猜出了周仲的目的。
吏部官员所在之处,三人面色大变,工部侍郎周川也变了脸色,陈坚脸色苍白,在心中暗道:“不可能,不可能的,这样他自己也会死……”
便在这时,跪在地上的周仲,再次开口。
周仲沉声开口:“十四年前,臣受吏部郎中陈坚蛊惑,连同时任吏部郎中的高洪,吏部右侍郎萧云,共同陷害吏部左侍郎李义通敌叛国……”
陈坚再也不能让他说下去,大步走出来,大声道:“周仲,你在说什么,你可知诬陷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周仲淡淡道:“原来你们也知道,诬陷朝廷命官是重罪……”
他抬起头,说道:“臣之所言,句句属实,臣甘愿接受搜魂。”
堂堂四品大员,甘愿被搜魂,便足以说明,他刚才说的那些话的真实性。
周仲此言一出,朝堂在一瞬安静之后,就又变的嘈杂起来。
“既然他要认罪,为何等到今天?”
“这你也看不出来? 今天之前? 谁能想到,朝廷居然真的会重查这件案子?”
“可他这又是为何? 当日一同构陷李义? 今日却又认罪……”
“当年之事,多周仲一个不多? 少周仲一个不少,就算没有他? 李义的结局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依我看,他是要借此,取得旧党信任,打入旧党内部? 为的就是今日反戈一击……”
“十四年啊? 他居然如此隐忍,效忠旧党十四年,就为了替兄弟犯案?”
……
寿王看着周仲,感叹道:“居然隐忍了十四年,这周仲是真男……”
意识到现在的场合? 他捂嘴轻咳一声,咬牙道:“此人可真阴险啊!”
李慕站在人群中? 面色也有些震动。
周仲此举,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他想起昨日在宗正寺前,周仲对他说的话? 似有所悟。
原来在那个时候? 他就已经做了决定。
李慕以为? 周仲是为了政治理想,可以放弃一切的人,为李义犯案,亦或是李清的死活,甚至是他自己的存亡,和他的某些理想相比,都不值一提。
然而周仲今日的举动,却颠覆了李慕对他的认知。
帘幕之后,女皇的声音徐徐传来,“将周仲以及此案一干人等,全部拿下,押至宗正寺,由三省共审……”
李义之案,不查归不查,一旦查出点什么,众目睽睽之下,没有人能掩盖过去。
今日早朝,仅朝堂之上,就有两位尚书,三位侍郎被拿下狱,此外,还有些涉案人员,不在朝堂,内卫也立刻奉命去捉拿。
谁也没想到,这件事情,会有如此大的转折。
当年诬陷李义的那些人,本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他们中出了一个卧底,周仲从始至终,与他们就不是一条心,他隐忍十四年,等的,便是今日!
他的反戈一击,打了新旧两党一个措手不及。
诬陷四品朝廷命官,并且造成了极为严重的后果,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四年,但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依律都难逃一死。
宗正寺中,几人已经被封了法力,打入天牢,等候三省共同审理,此案牵扯之广,没有任何一个部门,有能力独查。
李慕走进最里面的豪华大牢,李清从调息中醒来,轻声问道:“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这么吵?”
李慕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组织了一会儿语言,他才缓缓说道:“刚才在朝堂上,周仲当着陛下和百官的面承认,当年他参与了诬陷你父亲的事件,现在,吏部尚书,工部尚书,吏部左右侍郎,都被抓进来了……”
李清焦急道:“他没有诬陷父亲,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们的理想,为了有朝一日,能为父亲翻案……”
李慕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你不用担心,这些事情,我到时候会禀明陛下,虽然这不足以赦免他,但他应该也能免除一死……”
周仲的作为,虽然情有可原,但不能情有可原,就真的在法律上彻底原谅他。
他到底还算是当年的主犯之一,念在其主动交代犯罪事实,并且供认同党的份上,依照律法,可以对他网开一面,当然,无论如何,这件事情之后,他都不可能再是官身了。
片刻后,李慕走出李清的牢房,来到另一处。
这里关押着周仲,他是和另外几人分开关押的。
李慕站在牢房之外,说道:“我以为,你不会站出来的。”
周仲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若真能查到什么,我又何必站出来?”
李慕摇头道:“这不是你的风格,要想实现理想,就要保全自己,这是你教我的。”
周仲沉默片刻,缓缓说道:“可这次,或许是唯一的机会了,一旦错过,他就没有了重获清白的可能……”
李义一案,已经过去了十四年,如果此案被第二次定论,以后再想翻案,的确是不可能了。
李慕看着他问道:“所以你放弃了你们的梦想?”
周仲目光深邃,淡淡说道:“梦想之火,是永远不会熄灭的,只要火种还在,薪火就能永传……”
另一处牢房。
以吏部侍郎为首,几人的脸色都很难看,不多时,牢房的大门被打开,又有三人,被推了进来。
陈坚面色苍白道:“忠勇侯,平安伯,永定侯……,你们也被抓了?”
三人看到牢房内的几人,吃了一惊之后,也意识到了什么,震惊道:“难道……”
陈坚咬牙道:“那该死的周仲,将我们所有人都出卖了!”
了解到事情的原委之后,三人的面色,也彻底阴沉了下来。
吏部右侍郎高洪叹了口气,说道:“周仲若是被搜魂,把当年的事情抖出来,我们几人,恐怕都是死罪……”
陈坚道:“大家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必须想想办法,否则大家都难逃一死……”
忠勇侯摇头道:“死是不可能的,我家还有一块先帝赐予的免死金牌,只要不造反,没有人能治我的罪。”
平安伯也叹道:“可惜了我爹传下来的那块牌子,我本想将它代代传下去的……”
永定侯一脸肉疼,说道:“我家那块牌子,想来也保不住了,那该死的周仲,要不是他当年的蛊惑,我三人怎么会参与此事……”
陈坚愕然道:“你们都有免死金牌?”
永定侯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对面三人,说道:“不止我们,先帝当年也赐予了南阳郡王一块,高侍郎虽然没有,但高太妃手里,应该也有一块,她总不会不救她的哥哥……”
吏部尚书看了角落里的周川一眼,淡淡说道:“周家的两块免死金牌,上次已经用了,不知道女皇会不会对周尚书网开一面……”
周川看着他,淡淡道:“不巧,岳父大人临终前,将那枚金牌,交给了内子……”
陈坚怔怔的看着身边的众人,觉得自己和他们格格不入。
这里站着的七人,竟然只有他没有免死金牌?
吏部尚书看出了他的担心,说道:“不用担心,先帝当时赐下了十三枚金牌,如今已用十二,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最后一块,应该在寿王手里……”
听到寿王的名字,陈坚松了口气,立刻对门外的狱卒道:“快去通报,我要见寿王殿下!”
不多时,寿王迈着步子,缓缓走来,陈坚抓着牢房的栅栏,疾声道:“寿王殿下,您一定要救救下官……”
片刻后,听完他得话,寿王笑了笑,说道:“我们什么关系,大家都是为了萧氏,不就是一块牌子吗,本王送给你了……”
陈坚长舒口气,说道:“谢谢殿下……”
寿王一只手摸向腰间,忽而面色一变,惊声道:“本王的牌子呢,本王那么大的牌子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