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谁?”
汉服女人先开口,眉头微微蹙起,高贵中多了一丝惆怅。
“我叫凌天,你又是谁?”
“凌天?”汉服女人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随即在井沿坐下,动作十分的优雅:“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或许我只是这倒影中的一轮明月,随着井水荡漾,身不由己。”
汉服女人说得很好,虽然凌天并不知道好在什么地方,但从心中没由来的对她升起一丝怜爱之情。
凌天目光落在女人的裙角,目光一凝,从古怪的感觉中摆脱出来。
在汉服女人淡绿色的裙边上,如同被水打湿一般,带着一圈不规则的鲜红色,最高处已经到了膝盖的位置,特别是女人的脚,有一双红得让人胆寒的鞋子。
和上半身素雅截然相反的颜色,那是厉鬼的象征。
“你在看什么?”
汉服女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脆,凌天在不知道谁强谁弱的情况下,并不打算刺激这个厉鬼。
“没什么,只是在想,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里?”汉服女人环顾一周:“这里是一个囚牢。”
“囚牢?”
“是的,我在这里经历了春夏秋冬,但只能在这里。”
汉服女人看向花园中一朵盛开的鲜花,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而就在她的叹息声中,花园中凭空出现了一阵寒风。
周围的花草树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凋谢,随着一枝枝枯树出现仿佛一下子就进入了深秋,而变化还没有结束。
一点冰凉落在了凌天惊讶的脸上,用手一摸,那是一点雪花,点点的雪花落下,纷纷扬扬,枯枝上如同长出了白色的鲜花,一番暖冬景象。
“你很惊讶?”汉服女人回头看着凌天,眼中饱含着幽怨:“可是看多了,就不会惊讶,也不会觉得美了。”
压下心中被感染的伤感,凌天笑了一下:“起码你现在还能看到,不是吗?”
“是呢。”
汉服女人终于笑了,一时间积雪消融,嫩芽再度从枯枝上生长而出。
看着周围的景物,凌天没有再说话,现在他的脑子里面很迷茫,在他的记忆中,没有任何的鬼魂能够做到这一步,但看汉服女人身上的血色,却并没有成为最强大的红衣厉鬼。
许久之后,汉服女人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美目中隐含泪光,看向凌天:“可是,这样的美景却只有我一个人欣赏。”
凌天小心肝一颤,终于要暴露了吗。
干笑两声,凌天厚着脸皮:“其实吧,无论是什么风景都无所谓,比如我喜欢和老婆一起,哪怕是荒凉的沙漠,也能品味出几分滋味。”
汉服女人点点头:“老婆,是心爱的人吗?是的,你说得没错,但我也可以当你的老婆啊。”
“啊?”
“难道我不漂亮吗?”
汉服女人的目光在凌天身上打量,然而让他惊讶的是,汉服女人悠悠长叹:“唉,你们走吧,如果有空就来看看我这个寂寞的人,只是别太晚了,我快不存在了。”
凌天一愣,既惊讶于女人的放过,也惊讶于女人最后的话。
思忖半晌,凌天好奇的开口:“你快不存在了?你要去转世投胎了吗?”
汉服女人摇摇头:“投胎?那时候我还是我吗?我宁可消失在这天地间。”
“那你……?”
“我能够感受到,我的本体正在被破坏,失去了依托,我自然也不复存在。”
“本体?你不是失去了记忆吗?”
“我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罢了,不对,我从来就没有名字。”
汉服女人缓缓解释,原来汉服女人并不是一个纯粹的鬼魂,准确的来说,她不是一个鬼魂。
数百年前,吉祥古宫的主人牵扯到了谋逆大案之中,一家人被押解京城人头落地,剩下的侍女和仆人终日惶恐。
不多久,一名太监奉旨前来调查,所有人都以为清白的自己会有一线生机,却没有想到,太监到的第一天便杀光了吉祥古宫所有的男人,而一切只是因为他变态的心理。
幸存下来的侍女们如同狗一般的活着,只是希望能够看到一个明天。
但随着一个个的同伴被虐待致死,她们突然知道,这样的明天她们永远也等不来。
于是,在一个深夜,侍女们将太监勒死在了寝宫之中,随后一同跳入了古井之中,但她们没有想到的是,死亡并不是结束,而是另一个开始。
化成鬼的侍女们依旧不是太监的对手,为了消灭这个恶魔,侍女们牺牲了自己,甘愿被同伴所吞噬,最后就形成了面前的汉服女人。
汉服女人说话的时候没有了刚才的伤感,反而挂起一丝微笑:“我突然想到我的名字了,以后你就叫我吉祥吧。生于斯,长于斯,葬于斯。”
凌天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只是这丝疑惑并没有逃过吉祥的眼睛,吉祥略一思索:“你是觉得我没有伤心,不,不,我们求仁得仁不需要伤心的。”
再次点头,凌天压下心中的敬佩:“你说你的本体是什么?”
“我们姐妹相互吞噬后,因为意识冲突,于是选择了一件寄托之物缓解,而它最后成为我们的本体。”
凌天连连追问,吉祥却无法说出寄托之物到底在什么地方,只是模糊的感觉到离她不远。最后也只告诉凌天,那是一枚玉镯,因为她们的寄托在玉镯的中间形成了一道血线。
汉服女人说到做到,她并没有留下凌天,而是将其送了出去,除了不愿告诉是谁将他推下来之外,表现得足以让他改变对鬼物的看法。
离开古井,凌天想要帮助吉祥,却无从帮起。
他隐隐明白,吉祥之所以能够控制四季,那是因为她用无数的时光,和那个空间中的吉祥古宫融为了一体,这是一个需要无数寂寞堆积的能力。
想到这,帮助吉祥的想法更加强烈,凌天给所有的朋友发去了信息,询问血色玉镯的下落。其实他并没有任何的信心,只是略尽绵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