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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告离

    刘睿影在园中胡乱感慨了一番,便随着众人朝大厅里走去。
    一路上大家都安静的极为齐整。
    无人提起刚才窗棂破裂的事情,也无人询问刘睿影到底去做了什么,结果如何。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默契,但刘睿影着实有一种安全。
    一种不被人所打扰的安全,可以安安心心的将全部的精神投入到自己的思索中。
    “方才你们都玩什么了?”
    刘睿影率先打破了安静,开口问道。
    大家都有武道修为在身,如果十分注意,就连走路都不会有任何响动。
    这种安静时间长了,又会使人变得难受起来……
    一群人犹如平移的木桩子般,互相之间保持着距离,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却又寂静无声,若是被旁人看在眼里,是个极为可怕的场景。
    身处其中的刘睿影虽然不会觉得可怕,但众人都是因他而来,自己好像总点说些什么才过得去。
    “喝酒。”
    萧锦侃回答的言简意赅。
    酒三半本想说话,但刘睿影的余光却看到欧小娥扯了扯他的衣袖,将其制止。
    酒三半要是开口,想必也是说喝酒。
    毕竟大厅内的人,都是来喝酒的。
    不过他却不会像萧锦侃这般简洁明了,绝对会东拉西扯的说上一大堆。
    酒三半写的诗,大气磅礴,很是随性写意。但他说起话来,远远不如提起笔来。
    喝多酒的人,都会变得有些婆婆妈妈。一句话好似车轱辘般,在嘴里来来回回的滚动。而酒三半却没有不喝酒的时候。即便每日能保留有三分清醒,他也抑制不住自己说话表达的欲望。
    一时间,刘睿影却是有些为欧小娥担心……
    这么个雷厉风行的姑娘,摊上酒三半如此磨叽的性子,想必时时刻刻都有发不完的火气。
    好在酒三半现在还很听她的话,扯一扯衣袖就知道闭嘴。
    这种交流看上去很原始。
    就和马儿挨了鞭子,就知道要跑的更快更卖力些一样。
    不过原始的法子,向来有效。
    这样既可以阻止酒三半话多失言,还能让欧小娥自己变得不那么暴躁。
    雷厉风行固然是个好词,是个好习惯。可凡是太过于迅捷,便会做的不那么细致。
    刘睿影从第一次见到欧小娥的时候,非但没有觉得她雷厉风行,反而觉得这姑娘心里装着不少沉甸甸的事情。
    往祥腾客栈里一坐,点了最烈的酒,最辣得菜,手里还握着最利的剑。但这些都没能改变刘睿影最初的看法。
    她更像是给自己缝了个套子,对言行举止、脾气秉性都做了一番完美的规划。最后自己脱了衣服,光着身子,钻进这套子里。时日长久了,便融为一体,部分彼此。套子也成了血肉的一部分,只需在套子再穿上衣衫就好。
    “还有空琢磨别人的事?”
    萧锦侃问道。
    却不是用嘴说出来。
    这声音,从刘睿影的心底里生出,径直传到他脑中。
    萧锦侃用自己的精神沉入刘睿影的身子,与之对话。
    刘睿影知道,萧锦侃一旦如此,定然有极为要紧的事和自己说道。而这事情,是不能让旁人知晓的。
    所以他并没有回答。
    此时不回答也就是回答,起码表明了态度。
    肯定萧锦侃说对的同时,也收敛了心神,不再去琢磨欧小娥的种种……
    刘睿影也不是刻意为之。
    着实是今晚被女人弄得有些神经紧绷……
    王淼、蒋琳琳、李怀蕾,三个人每个人都给他带来了异常不同的冲击。
    欧小娥是在场的姑娘里,刘睿影认识时间最长,关系最好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时候爱屋及乌也可以换做是怕屋及乌。今晚刘睿影接二连三的被女人造弄,也让他不得不将此时距离自己最近的姑娘在心里衡量一番。
    但令刘睿影没有想到的是,萧锦侃说完那句话后却是再无言语。
    刘睿影诧异的看了看他,只见萧锦侃神色如常,平静的走着路。仿佛刚才那句话并不是出自他那。
    又走了几步,眼看快要到大厅门口,刘睿影终究忍不住。扭头对着萧锦侃就要发问,但却又被早已收拾妥帖,换好了衣服的王淼打断。
    “刘典狱无事吧?”
    王淼问道。
    刘睿影现在有些害怕这个姑娘……
    与其说是害怕,不如说紧张更为确切。
    他甚至都不敢和王淼的双眼对视。
    听到她的声音,脑海中就能出现方才在屋子里发生的那一幕。
    大片大片洁白、裸露的背部、柔嫩的大腿和脚,以及皆为侵略性的,居高临下和他说话。
    这些印象哪有那么简单可以挥之而去?
    此刻刘睿影只想多喝些酒。
    对酒的渴望从来没有这么激烈过。
    在王淼开口的一瞬间,刘睿影坚信自己想喝酒的念头,绝对超过了酒三半不止一倍。
    “无碍。”
    刘睿影顿了顿,还是选择了回答。
    他的回答和萧锦侃一样简短。
    事关中都查缉司和诏狱,刘睿影也有很充足的理由不去多说。
    这是他又发现了自己身份带来的一个好处。
    先前是那身官衣,可以让所到之地、所见之人,都对他高看一眼,甚至毕恭毕敬。
    而他能穿上这身官衣,还是因为他的头衔身份。
    现在自己不想说的事,却是都可以用自己的特殊身份来抵挡推诿,着实是自由,也让他心中的安全感更胜往昔。
    “无碍就好。”
    王淼说道。
    随即迎着众人重新朝大厅走去。
    刘睿影为了和王淼保持距离,刻意的放慢了脚步,走在人群最后面。
    酒三半却在此时不管不顾欧小娥的阻止,走到刘睿影身边,小声问道:
    “你不说今晚是喝花酒,赌大钱?”
    刘睿影有些尴尬。
    他的确是这么说过。
    但王淼却用了一张请帖,将他的计划全部打乱。
    现在整个春暖阁都被她包了下来,姑娘除了一个蒋琳琳之外,再无旁人。
    至于“赌大钱”,刘睿影却是想再去一趟神秘的“宝怡赌坊”。
    尤其想要再会会那位神秘的庄家。
    杜彦这般的绝顶高手,在那赌坊中狗都不如。仅此一条,就足以勾起刘睿影全部的兴趣。
    “欧小娥陪你喝还不够?”
    刘睿影调侃着说道。
    心情也顿时轻松了一二、
    酒三半还想说什么,但欧小娥注意到了两人的悄悄话,再加上刘睿影方才揶揄的表情,自是可以想到这两人在说些什么。
    欧小娥朝地下啐了一口,心里暗暗骂了句“臭男人”,便走过来靠近。
    酒三半一见如此,立马闭嘴。
    “这里的酒喝着也没意思。”
    刘睿影没料到就在他即将迈步走入大厅时,萧锦侃的声音再度从心里升起。
    回头一看,才发现他定定的站着,似是已经有了打算。
    刘睿影思忖了片刻,心一横,朝前快走几步,站在王淼的身边说道:
    “王大师,在下还有些私事需要处理,先行告辞了。”
    王淼听后神色平静,似是早已料到,不过还是客套的说:
    “还准备了许多游艺,刘典狱要是不参加,那真是太可惜了……”
    “在下胸无点墨,要是起码射箭,舞刀弄枪之类的粗鄙游戏倒还可以参与稍许。但曲水流觞,飞花令什么的,着实没有这般才华,只能平白给大家添些笑话。”
    刘睿影极为谦卑的说道。
    旁人听去,也都知道这是刘睿影的托词。
    毕竟一场宴席要是中途离开,即使不算失礼,也多少有些唐突……
    唯有把自己的姿态摆的更加谦卑些,才能让对方无话可说,只能借势答应。
    “既然如此,刘典狱自便就好。”
    王淼说道。
    话音刚落,酒三半却是立马也开口告离。
    王淼只对着他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虽然极想见识一番这位新晋的博古楼“一世龙门”的才华,但也不急于一时。
    来日方长,又不是再不相见,往后的机会还有很多。
    王淼亲自将刘睿影送到了出暖阁门口,临别之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当然是指先前在屋里说的“后话”。
    “好。”
    刘睿影深吸一口气,终究是答应了下来。
    “不过我不是帮你,而是为了凌夫人。”
    刘睿影压低嗓音说道。
    跟随刘睿影一同出来的几人,知道他与王淼应当是还有事要谈,很是自觉地远远站在旁边。
    “当然。凌夫人可是刘典狱的‘姐姐’!弟弟肯定要为‘姐姐’的安危操心。”
    王淼笑着说道。
    对于刘睿影的表现,她并不惊讶,按她所知的他和凌夫人的关系,必不会放任不管。
    刘睿影答应了“同仇”,让她开心了不少。
    可刚刚这句话,语调却极为奇怪。
    说“姐姐”两个字的时候,咬字咬的很重。
    正常人说话,哪里会这样?
    刘睿影听后一愣,却也不知该如何反应……
    凌夫人让他把自己唤作“姐姐”,头回说是在诏狱内的“三长两短堂”里,根本没有任何外人在场。
    第二次,便是在“文坛龙虎斗”开始时的擎中王府大殿门口。
    刘睿影拿着从莫离的铺子里刚买回来的胭脂,被凌夫人抓住再度调侃了一番。
    应当是这第二次,王淼不知从何处听说了此事。
    转念一想,她却是连自己与李韵之间的恩怨都了解的一清二楚,知道自己和凌夫人之间的关系,也算不上多吃惊的事情。
    “告辞!”
    刘睿影拱手一抱拳,随即转身离开。
    至于其他事,王淼自会来联系他,却是用不着操心。
    对于凌夫人的安危,刘睿影只能说有些担忧而已。并不是他冷血无情,而是因为十分清楚凌夫人的本事与手段。
    李韵虽然也着实算的上个厉害角色,但摆在凌夫人面前,却还是不够道行。
    “你怎么也出来了?不陪你师傅?”
    刘睿影走出几步,才注意到萧锦侃也跟在后面。
    “那老东西让他自己玩就好。你走了,我还待着有什么意思?和三半兄一样,我也想喝花酒,赌大钱……哪有闲情逸致和他们吟诗作对?酸都能被酸死!”
    萧锦侃说道。
    刘睿影冲着酒三半笑了笑。
    这可不是他说出来的,而是萧锦侃提起。
    欧小娥脸色变了变,但还是忍了下来,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发作。
    不过看来看去,竟是没有汤中松的身影。刘睿影瞥了瞥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想起自己从离开大厅后,好像就未曾在见过他。
    以汤中松的性子,当然也不会老老实实的在那大厅里从头坐到尾。
    该当是去别处找乐子。
    胭脂弄里,春暖阁是拔得头筹的地方,但也不是没有别家。
    各个楼阁之间,相差的并不多。
    无非是有些花魁扇诗书,有些花魁唱曲儿好听罢了。
    还未出胭脂弄,刘睿影忽然觉得头顶有人在注视自己。仰脖一看,果然是汤中松。
    他在刘睿影离开大厅后不久,便也溜了出来。
    在先前和刘睿影观灯的高台上已经待了快一个时辰。
    一边喝酒,一边听着先前被他抽去头钗的那位姑娘唱曲儿。同时眼睛时不时地从上而下,扫视着长街。
    “终于是出来了!”
    汤中松让姑娘走楼梯,自己却是一跃而下,轻巧的避开了挂着灯盏的细绳,落在刘睿影面前,抻了抻胳膊说道。
    “你在这多久了?”
    刘睿影问道。
    “我也不记得……但你刚走我便也走了。”
    汤中松说道。
    这时那位唱曲儿的歌伶抱着琵琶,也匆匆下楼,脸上还有几分慌乱神色。梳理好的头发,都因快步在楼梯上跌宕的缘故,变得有些松散。
    并不是汤中松的魅力有多大,她舍不得……而是汤中松还没有付账!
    歌伶粗略在心里算了下,自己足足已经给他唱了有十来首小曲儿。就算有两首没能唱完,被汤中松喊停,那凑在一起,却也得算是一首。
    胭脂弄内,歌伶卖艺不卖身。
    吃穿用度,都靠自己一个字一个字的唱出来,当然就会对此计算的极为精准。
    若是这笔帐要不到,恐怕连接下来的生计都会受到影响,再者说若传了出去,人家只以为是她唱的不好,以后谁还会来听她的曲?
    “你怎么知道我必出来?”
    刘睿影问道。
    汤中松笑了笑 ,没有作答。
    其实他根本没有想到刘睿影会这么早离开。
    坐在高台之上,因为喧闹和角度的问题,却是也听不见春暖阁中窗棂破碎的声音,更没有看到刘睿影翻身越强,去往旁边的上清庙中“救人”。
    “可有什么好去处?”
    刘睿影见汤中松不说话,再度问道。
    汤中松却是一脸玩味的看着他,满是不可思议。
    “你一个中都城人,问我?”
    “我虽然是中都城人不假,但论起这吃喝玩乐,我连你汤公子一根小拇指都比不上。”
    刘睿影说道。
    “你心里已经有了去处,何必故意问我?”
    汤中松大笑了几声说道。
    对刘睿影这般略带嘲讽的夸赞极为受用。
    两人正说着,见朴政宏从胭脂弄的另一头跑来,气喘吁吁地说道:
    “公子,整条街我都打听过了。咱们提前没有下定金,所有拿的出手的姑娘都被人订走了,现在都在局里。要是等翻台的话,估计还要至少两个时辰!”
    汤中松听后对着刘睿影摊了摊手,意思是他也尽力去寻摸过,可惜不是时候,花酒恐怕喝不上了。其余那些个被人挑剩下丑八怪,还不如不要。坐在身边还影响心情,酒反而喝的更不舒服。
    “宝怡赌坊!”
    刘睿影抬腿说道。
    想要去“宝怡赌坊”,就得找到那片恶心的空地。
    刘睿影的方向感极差……就是在中都这个四四方方的城里,仍然找不到北。
    忽然想起,邓家的大公子邓鹏飞和他的富商朋友毕翔宇不在。经由萧锦侃解释,才知道他俩也在刘睿影离开后不久也紧跟着离开。
    刘睿影不禁有些失落。
    要是这两人在,找到宝怡赌坊应该并不困难。
    现在所有的希望,却是都着落在那个冬天卖豆腐、夏天卖鱼的摊贩——大老姜身上。
    大老姜在的那条街,刘睿影尚且可以找到,并且离胭脂弄不远。
    胭脂弄外的茶棚,还坐着不少人。
    歪歪斜斜得或趴在桌上,或躺在长条椅子上。
    现在已经不会再有活计找这些力巴。
    他们大多是在旅店客栈中睡大通铺,就算自己有屋子,也是冷冷清清……
    谁愿意一个人坐在空屋子里?
    都是有家不愿意回的人。
    茶棚的伙计看到刘睿影和汤中松,远远的招了招手。但心中却不禁揶揄起来,觉得两人出来的太快太早,定然是那事儿有些乏力……就这还对自己的“灵丹宝药”挑三拣四。听人劝,吃饱饭,他想着要是两人“迷途知返”,自己还能再赚笔外快。
    没曾想汤中松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走过。刘睿影好歹还对他笑了笑,算是回了礼。
    眼见两人走远,伙计也知道自己这算计是落空了。
    愤愤不平的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力巴,脑袋上就是一巴掌。
    这力巴正趴在桌上昏昏欲睡,被这一巴掌突然惊醒,迷离的摸着光头,看着茶棚伙计,很是不知所措。
    “什么时辰了?要睡回家睡去!趴在这里耽误生意……再磨蹭我就多收你一杯茶钱了!”
    伙计恶狠狠的说道。
    力巴茫然的四下看了看,非但没有人不说,自己这么趴着睡觉每天都是如此。从来不见伙计发这么大的火……哪里知道自己却是被当做了出气筒?
    好在走街串巷的人脸皮厚,当即摸了摸嘴角的哈喇,喝了口茶,继续趴下。不多时,便微微起了鼾声。
    那伙计也是脾气上来。
    他和这些力巴一样,也是有家不想回的人……
    他们在这里,即便是睡觉,也有个人气。要是都赶跑了,自己一个人更加孤单。
    发作完,出了气,便也就过去不提……转身继续忙活着给茶壶下的炉子添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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