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很随意的蹲在会议室的角落里吃着饭，王阳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不少的医护人员吃完了，正在按照床位名单给患者带餐。
    “王医生，这是给你的。”
    大厨将一份有大鸡腿的碗推给王阳。
    其他人也看到了这一幕，但是没人出言质疑什么的，王阳看到鸡腿抬头看了一眼大厨，大厨脸上充溢着笑意。
    “王医生，是菜不和胃口吗？”
    大厨看到迟疑的王阳询问道。
    “不是，只是有点受之有愧。”
    王阳摇头道。
    这个大鸡腿很明显就是大厨为他们几个单独做的，跟其他人的白菜、土豆形成鲜明的对比，这种有点类似特权的感觉，让王阳有点不自在。
    “王医生，加油，我们的兄弟还等着你去救呢，不吃饱怎么有力气救人。”
    “对啊，王医生，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周围的那些军人和消防战士举起自己的筷子呐喊道，他们是真的被这个年轻的小医生给折服了，医术高强，敢于身先士卒。
    “后面还有人等着呢。”
    李想用手肘推了推王阳，示意王阳别再推脱了。
    王阳端着碗筷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正准备坐下，就看到一道倩影蹲在了自己的旁边，将碗中的一块红烧肉夹到王阳的碗中。
    “多吃点。”
    孟月的眼睛笑成一轮月牙。
    “我吃你一块，你吃我一个鸡腿。”
    王阳准备将鸡腿夹给孟月。
    “不要，我不吃肉，我减肥。”
    孟月拒绝了王阳的鸡腿，见到孟月坚持的样子，王阳也不好强塞给孟月。
    大口大口扒拉着米饭，突然感觉这顿饭是王阳吃过最香的一顿饭，比那些酒局上面的山珍海味还要美味。
    王阳一连吃了两大碗，就如同他们所说的那样，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将碗筷放置到指定回收的地点，送饭菜的工作是不需要王阳去做的，王阳有更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时刻救场，突发疾病可不会因为你在吃饭而中场休息。
    “我送你去急诊科吧。”
    王阳帮着拿了几份饭菜，跟在孟月的身后。
    这两天的忙碌，让王阳跟孟月的交流都少了很多，每天晚上的微信交流也没有了，两个人明明在一家医院，但是由于工作性质原因，孟月在急诊科充当半个护士长的职责，王阳在普外科充当主任的职责。
    至于原有的县医院普外科主任，明白自己的几斤几两，自然不敢在王阳面前造次。
    “累吗？”
    王阳摸着孟月柔顺的头发问道。
    “跟你比起来一点都不累。”
    孟月甜甜笑道。
    王阳将饭盒一份份放到护士站就直接回普外科了，那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至于分发给患者的事情，王阳就不亲力亲为了。
    “王哥。”
    一道略带哽咽的声音在王阳身后传来。
    王阳正在看着一名手臂骨折的患者，正在给患者拆包准备重新上药。
    “你是？”
    王阳看着眼前年轻人有些陌生。
    “消防中队副队长林浩。”
    林浩眼眶有些发红。
    王阳记起来了，那就是跟着自己一起过来的那个消防中队的副队长，脱下救援服后，王阳第一眼还没认出来，之前开会的时候，大家还是穿着救灾时候的衣服。
    “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王阳熟练给患者拆包进行敷药，重新固定，交代了周坤几句，脱掉无菌手套看着林浩问道，“怎么了？”
    “可以换个地方说嘛？”
    王阳带着林浩来到消防通道处，王阳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黄鹤楼，丢给林浩一根。
    “王哥，队长没了。”
    王阳点烟的手颤抖了一下，好几次打火都没有点燃，最后只好放弃捏在手中。
    “泥石流？”
    “嗯，队长一直冲在第一线，没想到这个泥石流来的这么突然，当时，队长还安慰我们说没有事，还要将我们一个个安全的带回去，可是……”说到这里，林浩有些哽咽起来。
    在军队体系里面，队长犹如他们的兄长一样，这种突然逝去的感觉，压抑在心头，很难受。
    王阳想起在中巴车上，跟自己有说有笑的汉子，救人的时候，永远是挺身而出为大家遮风挡雨的存在。
    总是拍着胸脯说，没事，一切有我。
    总是在车上打着瞌睡，听到喇叭声就会猝然惊醒。
    总是那个爱笑的黝黑中年汉子，这些画面没想到成为了永远。
    要知道以前王阳见闻的死者，都是陌生人，除了医患关系外，没有任何交集的。
    但是肖博那种人，让人第一眼就喜欢跟他做朋友，身上的大男子气很重，但遇到女护士调戏的时候，又很羞涩的大男孩。
    “他现在在哪？”
    王阳将手中的烟丢入楼道的垃圾桶中问道。
    “正在装车，准备送往殡仪馆火化。”
    林浩道。
    王阳跟着林浩走去，这场搬运之旅很安静，如果不是林浩告诉王阳，王阳都根本不知道。
    站在一旁，看着一名名热泪盈眶的汉子，将一具具黄色袋子托举进军车中。
    雨在下，口号在响。
    随着最后一具遗体准备托举上去，林浩一众消防战士崩溃大哭。
    “队长！！！”
    几个消防战士冲上去，小心翼翼的触碰着尸袋，王阳凑了过去，在雨中搬运的战士看了一眼何云，似乎在询问是否将他们驱逐开。
    何云红着眼眶摇了摇头，伸手将自己军帽的帽檐压低了一分。
    雨中的战士和消防战士，在大雨中逐渐淋成了雨人，一群白衣举着伞从急诊科后门鱼贯而出。
    纷纷走向战士的背后，为他们撑起伞，遮挡住着无声哭泣的眼泪。
    甚至还有一些伤势恢复较好的患者和患者家属纷纷出来，目光有些凝重。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刘医生站在何云身旁，拍着何云肩膀道。
    刘医生的年龄是比何云要大，只不过在官职方面，刘医生是要喊何云长官的，但是在这个时候，谁还顾忌身份？
    消防战士在林浩的指挥下，集体将肖博的遗体托举上车。
    “队长，一路走好。”
    “一路走好！”
    刹那间，无数的雨伞落地，一道道挺拔的身影朝着遗体方向敬了一个沉重的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