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前面就是孔府!”好容易杀散了后金残兵,那黄得功抓了几个“舌头”,问明白孔府所在,便一路杀将过去。
好容易赶到孔府门口,众人正要破门而入,不意却望见一队人马正从北面杀将过来。
黄得功大吃一惊,连忙下令列阵,准备迎敌。
而就在这个时候,对面却走出一人,高声喊道:“可是黄将军当面,是老朽!”
黄得功仔细一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鼓动自己攻打辽阳等老渔夫。
“老先生,您怎生在此处?”黄得功不由讶然道。
那老渔夫眼见黄得功识得自己,不由松了一口气,连忙迎出一人道:“我家主人乃伪清吏部汉承政、甲喇章京李延庚是也。”
“本为鞑酋老奴额驸嫡长,前途无量,只因不满鞑子虐我汉人,辱我汉官,故而一心归正。”
“今闻将军收复汉土,故而亲自领兵,前来助战!”
那黄得功闻言一愣,仔细看那李延庚,只见他不过三十四五年纪,带了一顶四方平定巾,英姿雄发,气度不同凡响。
他本是辽东人氏,如何不知这李延庚正是大汉奸李永芳之子。
这李永芳身为第一个投靠后金降将,地位仅在汉人佟养性之下,一度掌管金复海盖四州,权势之盛,犹在大名鼎鼎的“三顺王”之上。
若这李长庚真心为鞑子卖命,恐其富贵不下诸王。
然而,就这样一个人,依旧义无反顾的反抗后金,实在令黄得功肃然起敬。
他不由连忙上前施了一礼道:“先生深明大义,保我汉民,果然不愧是我汉家好男儿!”
“将军谬赞!”李延庚连忙还了一礼,焦急道,“此地非说话之处,还请将军速速发兵,捉了‘孔贼’,某再为将军接风洗尘。”
“好说,好说!”那黄得功闻言也不客气,一边命令亲信陪着李延庚,一边连忙带队杀了进去。
那孔府正一片混乱,不知道多少仆人正席卷府内财物,骤然遇袭,不由呼号乱窜。
那黄得功一看形势不对,连忙捉了几个奴才,审问道:“孔府嫡庶亲卷何在?”
“已经......已经卷了金银财物逃了!”吓了半死的奴才,连忙纷纷招供道。
“往何处去了?”黄得功心里一个咯噔,连忙追问道。
“往北!”
“往南!”
“不对,是往西去了!”
.......
一时间众说纷纭,各执一词。
黄得功难以决断,不由命令亲信领了一队人马,继续搜寻,自个则出了孔府又去寻那李延庚。
“将军,你这是?”那李延庚眼见黄得功刚刚进去,不知怎地又折了回来,不由满腹疑惑。
“孔府的人跑了!”黄得功一拍大腿道,“奴才们指东指西,一时间不知往逃往了何处!”
“什么?”那李延庚闻言也不由大吃一惊,不意煮熟的鸭子竟然飞了。
他略作沉吟,不由开口道:“鞑子自关内惨败以后,死伤惨重,如今广宁、东江和辽南又起战事,兵力四分,只有万余人马驻守沉阳。那白夫人但凡有点脑子,就不会前往沉阳求援。”
“唯有盖州,被授予孔贼有数年,其治下之民多系孔贼从登来带来,忠心耿耿。故而以我之见,她定是带领儿女家卷逃往那里去了。”
这李延庚一通分析,看似颇有道理,却万万料不到孔有德死后,白夫人已经失去了核心圈的消息来源。
只是这过程虽然错的离谱,这结论却是出奇的准确。
“盖州?”黄得功闻言一愣,不由笑了,李延庚也笑了。
你道为何?
原来这东京城位于太子河东岸,而辽阳却在太子河西岸。
那白夫人一干人等若想前往盖州,无论走水路、陆路,都要渡过太子河,然后经由辽阳旧城。
如今太子河上水路正被义军所封锁,而辽阳旧城却是李延庚势力所在。
这白夫人“才自精明志自高”,偏生不了解当前局势,反倒自投罗网。
想到此处,黄得功不由连忙下令道:“传令水师,密切监督河上船只,但有人马渡河,都与我拦下。”
而李延庚亦下令道:“速派人通知李珏,于城门、码头、驿站等处探查动静。若有大队人马途径,速速报与我知晓。”
“那......二爷那边......”老渔夫犹豫了一下,不由开口问道。
“他?不去管他,让他好好的当鞑子的女婿吧!”李延庚不屑一顾道。
原来这“二爷”正是李延庚的弟弟李延龄,现被老奴赐名率泰,并妻以宗室之女。
这李率泰果然忠心耿耿,追随洪太东征西讨,颇受重用。
也正因为如此,这李率泰跟随大军退回辽东以后,一直在沉阳当值,不曾返回辽阳,这才有了让李延庚上下其手的机会。
“那……那敢情好,我这就去办!”老渔夫闻言一愣,连忙兴冲冲去了。
且不说黄得功、李延庚两人如何计较,且说白夫人、孔廷训和孔四贞一干人等离了孔府,在三五百家丁护卫下,浩浩荡荡出了东京城西门,很快就赶到了太子河岸边。
河水淼淼,竟不见半只渡船。
“母亲,河面上没船......”孔廷训观察了半晌,这才汇报道。
“找!”白夫人冷笑道,“有水就有鱼,有河就有船,不可能没有船!”
“听到没有?还不赶快找!”孔廷训闻言连忙对下属呵斥道。
不多时,便有士卒压着一个老人赶了回来,汇报道:“回禀小王爷,我们在一处水沟里捉住了这个老家伙,他在芦苇荡里藏了一条船。”
“一条船,一条船能成吗?”白夫人闻言皱了皱眉头。
“啊?女菩萨啊你不要杀我,别看小老儿就一条船,但是一次载十个八个人完全没有问题。”那老头早被吓得肝胆俱裂,一见来一个面善的,连忙跪求道。
“不要怕,只要你老老实实载我们过河,哪个敢动你一根寒毛,我替你做主!”白夫人不由开口保证道。
“好,那好,那你们可要说话算话啊!”小老头闻言不由大喜,连忙叩头道。
“嗯!”白夫人点了点头,连忙朝孔廷训使了一个眼色。
那孔廷训心神领会,连忙低声嘱咐了一番,不多时,果然见一条船驶了过来,停靠在岸边。
白夫人仔细一看,却发现别看这船破破烂烂,连船篷都没有,却是一条不小的木船,一次能够运送二十人也足够。
如此,只需用二十来趟就能把他们这些人全部运完。
于是她便点了点头,下令道:“着他们先过去,探查一下动静,然后我们再上船。”
那孔廷训一听,不由万分佩服母亲的老练,连忙照做了。
那小老儿得了命令,抓起竹篙使劲一撑,那木船便在众人的视线下缓缓的离开了河岸,向河对岸驶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好容易把二十个士卒运送到河对岸,白夫人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下令道:“咱们走!”
其实她还想多确认一番,但是这船只实在是太慢了,让她实在等不及了。
等到她和孔廷训、孔四贞等人上船以后,略微上了三五个士卒,船上就拥挤了起来。
白夫人皱了皱眉头,开口道:“你们等下一班,我们走!”
“好嘞,您坐稳咯!”小老头应了一声,便用竹篙一撑,那船只便缓缓道离开了岸边。
船只很稳,比她们当初乘坐的海船要稳的多,她不由放下了心。
然而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鞋底一凉,不由低头一看,却见船舱里竟然灌满了水。
白夫人不由连忙开口道:“老人家,你这船怎么漏水了?”
“这船不漏水,怎么淹得了夫人、公子哥和小姐们!”那小老儿不由突然笑道。
“你找死!”不待白夫人发话,孔廷训早抽出腰刀就要上前捉那小老儿。
不意他小老儿不闪不避,反倒往后一番,扑通一下掉到河里不见了踪影。
“怎么回事,这......这是怎么回事!”孔廷训不由大吃一惊,惊慌失措道。
“慌什么,你们有谁会撑船,先把船撑过岸!”白夫人不由厉声喝道,“即便撑不过去,只要这船不沉,咱们就沉不了!”
这时代的船多是木船,即便这船漏了,也能漂浮在水面上,禁得住两三个人。
再说,除了儿子女儿水性不好以外,白夫人和这些士卒都是东江镇出身,自然也精通水性。
“晚了,义军的水师已经过来啦!”而就在这时,小老儿的声音实时响起。
白夫人扭头一看,只见他正浮在远处的水面上,而太子河上游几艘战船正顺流而下。
“快,你们快杀了我和四贞,然后带廷训走!”白夫人顿时吓得魂都没了,连忙下令道。
跟随孔有德多年,失败者家卷的下场历历在目,她哪里还敢苟且偷生?
然而,这些人都是孔家的死忠,哪个敢对白夫人动手?
这一犹豫不要紧,顿时冰凉的河水漫到了小腿,几乎快灌满了整个船舱。
“娘,你要做什么?”突发状况,孔廷训整个人还处于发懵状态。
白夫人闻言才发现,原来儿子手中正抓着一把刚才抽出来的钢刀。
她忍不住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夺那刀。
那孔廷训下意识往后一退,只听见“扑通”一声,这船突然就翻了过去。
这下子白夫人、孔廷训、孔四贞及几个侍卫一同掉进了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