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信来的古怪,若非张顺识得陈长梃歪歪扭扭的笔迹,定然以为是别人伪造。
只是之前经过张顺试验以后发现,水平低的作者比较容易模仿水平高的书法,但是水平高的作者却很难伪造水平低的笔迹。毕竟好的书法尚可套描,低劣的笔迹即使套描都不得形。
确定完此事为真之后,张顺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等人隐藏的如此之深,怎么就突然被人发觉了?
他把最近有嫌疑之人细细的考虑了一遍,不得其要,干脆也不去想了。只是派悟空把张慎言、宋献策、红娘子、萧擒虎、张三百等人一并叫来,商议此事。
康家庄盛产金矿,一年能产千金,当然丢弃不得。经过商讨之后,众人一致认为,无论敌人实力如何,都应当派遣兵马前往。
于是,张顺歉意的看了红娘子一眼,下令道:“红娘子依旧为营地总管,张慎言为屯田总管,张三百为防御总管。营中一旦有事,由张慎言、宋献策、陈金斗、赵鱼头四人讨论以后,一并递交红娘子决断。”
众人领命之后,张顺这才对萧擒虎说道:“如今营地新练之兵,便由义兄带领吧。由你护送李十安携带火炮前去康家庄支援。我则亲自带领刘成、‘左金王’和‘革里眼’三位将军的骑兵,快马加鞭,前往康家庄看看来者是何方神圣!”
遂后义军整顿粮草、武器、铠甲及战马,当晚出发。他们半夜露宿一晚,第二天中午便赶到了康家庄。
“贼人”不料张顺来援如此迅速,猝不及防之下被刘成击退,退往了康家庄外的大营之中。
双方主力未损,暂且修整一番。这时候张顺站在高处,往庄外大营望去,只见那营中飘荡着一面旗帜,上面书写着一个“汤”字。
张顺心中奇怪,心道:“难道是贼人军中乏粮,中午只能喝汤不成?”
且不说张顺心中如何思量,在那贼人大营之中,余大忠正一脸谄媚的向一位膀大腰圆的武官模样人物奉上了白银千两,口中说道:“汤总兵? 你看我所言可是无误?这康家庄果然是被贼人占了? 若是我等协力攻下。你拿了功劳,我拿了庄子。”
“这庄子里又有金矿? 汤总兵远在边地? 不便经营。大忠我愿意替你掌管,每年再奉上黄金二百两。”
汤总兵闻言颇为欣喜? 不由笑道:“你这人倒也不贪,果然是个成事之人。只待我明日破了这股贼兵? 这庄子早晚是你一个人的!”
“哪里? 哪里!岂敢,岂敢!”余大忠闻言连忙客气了一番,然后才稍微迟疑道,“今日我观贼人人多马壮? 居然还有大队骑兵袭来? 将军心中可以把握?”
汤总兵久在边地,见惯了骑兵,不以为意。他笑道:“你这也是外行人,才说这外行话。我在昌平的时候,对阵的鞑虏之辈? 哪个不是骑兵众人,一人数马?只需我一阵火铳火炮打将过去? 便会一哄而散,当不得什么!”
余大忠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安心的带着麾下两三千矿徒准备和这汤总兵合力击败义军,攻破康家庄。
你道这汤总兵是何人也?正是当初昌平总兵左良玉麾下的副总兵汤九州。
这汤九州也算是一员典型的明末悍将? 喜欢带领千余精锐边军到处砍义军人头? 当做军功。
当初他跟着左良玉被张顺两次打的大败? 只是脱左良玉后台侯恂的福,捎带没有被上司处罚。他又多次击败盘踞在各地的农民军,多少也捞了点功劳。
这次他正是受到河南巡抚的命令,前来嵩县潭头镇剿灭盘踞在此地的义军。
这伙义军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跟着“闯王”高迎祥一起分别的“九条龙”。
“闯王”、“闯将”和“八大王”等人当初攻下宜阳县和伊阳县以后,曾经试图攻击两则附近的嵩县。
只是嵩县知县颇有才干,募集了嵩县的“毛葫芦”充当丁壮,多次防御住了“闯将”等人的进攻。义军不能攻克,遂后便大军南下,直奔淅川、内乡,往湖广方向去了。
唯有这“九条龙”人少力薄,不幸走散,便误入到嵩县以西的潭头镇。
潭头镇原本是旧潭州治所,后来废弃。至明朝始置镇,属嵩县。农业发达,盛产黄金和铁。
那“九条龙”自从占据此处以后,便舍不得走了。他准备在此地种田蓄金,称霸一方。那嵩县知县倒是拿他没有办法,只是他可以找有办法之人。
他把贼寇占据潭头镇的消息报告了上去,那河南巡抚借机便把在附近剿匪的汤九州掉了过来。一番激战之后,“九条龙”被汤九州斩首三百二十级,领着残兵败将逃入深山去了。
这时候余大忠刚刚被陈长梃击败,听说了汤九州的大名,便假借报告贼人消息的名义,搭上了汤九州的线。
那汤九州跟着左良玉麾下,亦不是什么善茬。即便是杀良冒功之事,他也不是没有做过。
如今听得这厮愿意助自己攻破康家庄,并分润金银与自己,也就姑且把康家庄之人当做匪贼剿灭罢了。
他当初在山西被张顺打的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一度以为自己没有吃当兵这碗饭的本事。
直到他来到河南之后,才发现这些“贼寇”全是弱鸡。只需他打一个突击,往往便能拿下一场胜利,一时间也不由骄傲自负起来。
中午稍微歇息一番,太阳稍微偏西,暑气稍去。汤九州便披挂在身,命令余大忠带领矿徒和自己麾下的精锐一起列阵,准备给贼人援军个颜色看看。
张顺见汤九州动作起来,也便带领麾下骑兵迂回到开阔之处,倒要看看当面官兵是何成色,也敢上来捋虎须!
汤九州列阵以后,才望见当面骑兵个个披甲带枪,气势非同凡响。他心中不由升起不妙之感,连忙带领几个亲卫上前喝道:“我乃大明昌平副总兵汤九州,尔其何人也?”
“革里眼”早耐不住了,上前喝道:“手下败将,也敢叫阵,须认得爷爷吗?”
汤九州闻言看去,竟是心胆俱裂。当面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和自己交过手的悍匪“革里眼”!
有句话怎么说?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革里眼”到了,舜王还会远吗?
自己真是猪油蒙了心,好端端的功劳不去捞取,反倒听了余大忠这贼鸟厮的胡言乱语,跑到这山沟里剿匪。
好家伙,假匪没剿成,倒遇到了真匪!这真是天堂有路我不去,地狱无门我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