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了漫长的黑暗。
季东勋摘下手套,抬头看了看有些刺眼的阳光。
手机在兜里响了起来,季东勋拿出来看了一眼,他笑了笑。
“嗯?”
“哎你干嘛去了?”张景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些慵懒:“昨晚体力耗费太多,我这一觉睡醒都中午了。”
“小猪。”季东勋低低地笑了声:“我一会儿回去,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是你做的就行。”张景打了个哈欠,然后笑了:“我现在得了一种一会儿看不见你就浑身难受的病。”
季东勋说:“好,回家给你喂饭。”
张景说:“那你一会儿自己开门吧,我再睡会儿,就不出去给你开门了。你最后做完饭再能给我端床上来就更好了,我懒神附体了。”
季东勋失笑:“行。”
他带着笑挂了电话,侧头用余光看了眼身后的门,而后抚了抚西装的袖口,迈步离开了。
他回家的时候张景正盘腿坐客厅的地毯上玩手机,季东勋问:“不躺着了?”
“不躺了,躺多头疼。”张景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拍拍旁边的沙发,示意季东勋坐过来:“明天不周日吗?二狗约我。”
“约你去哪?”季东勋坐过去。
“让我驮着他去比赛,说想坐后座吹风了。”张景自己也有点无语:“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愿意做我后座。”
季东勋笑笑:“那就去吧。”
张景抬头看着他:“你那啥……你不是不让我比赛吗?”
季东勋摸摸他的脸:“最近不挺稳定的么?想去就去吧。”
“稳定啥啊,”张景摸着鼻子笑起来,“你知道我为什么没在床上躺着吗?十分钟之前我已经跟你见过面了。”
季东勋挑了挑眉。
张景接着说:“我一开门你含情脉脉看着我,我还说呢,我都让你自己开门了你非按门铃。你跟我说没带钥匙,我往旁边一看钥匙明明都拿走了。”
季东勋让他逗笑了,弹了下他的鼻子。
“我一琢磨这肯定是我二宝贝儿了,我说来吧那进来吧,他没回来你先陪我玩会儿也行。刚才你一开门我说我大宝贝儿回来了,他就走了。”
季东勋笑着低头亲他,张景按着他的头使劲吻了一会儿。
他现在和季东勋两个人在家的时候,不避讳幻觉出现。当然在外面的时候还是很注意的,只要不该有季东勋出现的场合他都不会说话。他还自嘲地跟季东勋说:“我都给你们排好号了,你是老大。”
季东勋给他做完饭,张景吃了两碗。
“这饭量我都快养不起了。”季东勋给他盛了碗汤。
“嗯呢,都胖了。”张景最近不怎么吐了,食欲很好,睡眠也很好,胖了好几斤。他说:“我胖了不好看了你可别走啊。”
“胖?”季东勋捏了捏他拿着勺的胳膊:“你比以前差远了,太瘦了。”
张景说:“我美貌不减当年。”
季东勋笑着点头:“嗯,还那么好看。”
“你也是,”张景又开始迷恋地看着他,“你比以前还好看,你穿上西装头发理得整整齐齐的,这种禁欲的气质总是让我想把你撕光。”
“……”
张景一边喝着碗里的汤一边笑得弯了眼睛。
这样的生活是真的好。
那年张景爸妈的忌日,季东勋和他一起去了墓园。
张景站在墓碑前,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所以他就只是这么站着,眼里纷纷乱乱,闪过很多东西。最后还是笑了起来,清了清嗓子说:“我过得挺好的。”
“都挺好的,感情挺好的,我身体也还行。”张景看着相连两个墓碑上他父母的照片,说:“你们也挺好的吧?”
张景侧头看了季东勋一眼,他抿着唇不说话,张景从他的眼里看出了愧意。
他握住季东勋的手,问他:“你这什么表情啊?”
季东勋摇了摇头。
张景晃了晃两人握着的手,笑着说:“见你公公婆婆还是不要这么严肃了。”
季东勋浅浅地笑了下。
张景说:“世间的事就是这样的,你不要总是记挂着这事儿,我真的都放下了,我也不恨谁。”
“其实想想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的。我爸妈有罪,他们害死了无辜的人,毁了一个完整的家。所以我会生病,反反复复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我会遇到姜凯,他报复我,拿我解恨。挺好的。我权当是帮我爸妈赎罪了。我也不无辜,没什么无不无辜的,古代一人犯罪还诛九族呢。”
“哎你别沉着脸啊,你笑笑呗大宝宝。我一点都不亏,真的。”
“我以前就说过,你就是我生命里的太阳,不管我多冷,我的路有多暗,只要你在我都不觉得难。”
他扯了扯耳朵,笑了一下说:“可能上天也觉得对我太不好了,哎我爸妈虽然撞死了人,可是我也变成孤儿了啊。我都孤儿了还得这么惨,这真说不过去了。所以他们就把你放在我身边,让你给我照着路,让我能勇往直前。”
季东勋攥着他的手,眼睛有些红了。
张景继续说:“我这辈子做过很多后悔的事,大大小小的多了去了。但是我最不后悔的就是那年我第一眼见你,之后我一点儿没怯,喜欢我就追,抓住就不松手。这事儿我能骄傲一辈子,真的。”
季东勋也不说话,就安静地听着他说。偶尔捏捏他的手,有时候也抬手摸摸他的耳朵和脖子后面的窝。张景的脸上一直都带着笑,是真正放松的,洒脱的笑。
“说起来所有人里面最无辜的就是你了,你什么坏事儿都没做,还死心塌地爱上一个精神病,他说不准哪天就看不见你也认不出你了,等他有一天完全沉浸在幻觉里,你就失去意义了。”
“可是没办法啊,我不能放开你,我得抓紧紧的。”张景用力握了握季东勋的手,看着他说:“你在我才有温度和阳光,因为你在,哪怕我眼前的世界不分真幻,我都能很勇敢。”
他的眼睛那么明亮,像是里面有着曾经最光亮的太阳。他的眼里映出来的是季东勋英俊的脸。
“反正今生你多不平衡也没用了,我不可能让你离开。你要真觉得跟个精神病在一起委屈……”张景笑了,露出一口白牙,轻轻扬着眉毛说:“那不如下辈子来找我还你啊?”
季东勋看着他的脸,深深地看了很久。
最后他扯起嘴角轻轻一笑,开口说:“好啊。”
头顶阳光正好,这天的光特别明亮舒服,和记忆中张景在网球场遇见季东勋的那天缓缓重叠。
季东勋说:“那时候我一定会这样问你。”
——“哎,我叫季东勋,你什么专业的?”
人常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在我看来,确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