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帝国，赤烬城，训练靶场。
    砰！
    羽箭带出一声凄厉的呼啸，直直戳进了百步开外的靶垛。
    詹森·西塞尔又从背后的箭筒中取出两支羽箭，架在龙头长弓之上，瞄准。
    “詹森叔叔！”
    砰！砰！
    这两箭仍然出手，正中靶心。
    “詹森叔叔......”
    小西塞尔回头看了一眼，说话的是个嗲声嗲气的小男孩，他身边还跟着一个比他略年长几岁的少年。
    二人背上都背着弓和箭筒，相较于自己刚刚所用的黑色羽箭细了一圈。不过少年背着的长弓大一些，是杉木的，已经是成年人所用的长弓制式了。
    小男孩背着的就是普通的竹弓，瞧着像是家里人为了打发孩子随便做的，小西塞尔心想。
    回忆了半晌，那日在熵天塔下，他跟着赤烬城里的小孩子们一起过来看烟花，那时候见过一面。
    “是你啊。”小西塞尔蹲下身来，摸了摸男孩的头，“上次匆忙，都没来得及问你的名字，你们俩叫什么？”
    “马古塔，我叫马古塔，这是我哥哥，亚伦。”
    小西塞尔点点头，重新站起身来，拉满弓弦。
    砰！
    又是一箭。
    “好啦，马古塔小勇士，去把箭拔下来。”小西塞尔拍拍马古塔的肩膀。
    男孩点点头，飞快地冲上前去。拔箭的时候，那黑色的羽箭还在猛烈的震颤。
    马古塔已经将箭递了过来。
    “詹森叔叔，那天您答应我，要教我和我哥哥刺杀术的。”马古塔的声音有些委屈，“可是第二天，熵天塔下的卫兵说您已经走了。”
    “哦......那次，”小西塞尔粗略回忆了一下，“临时来了个悬赏令，那边催得急，抱歉啊，下次一定不会不告而别。”
    “那天来得好像是王子殿下。”一直在旁边不说话的兄长亚伦突然说道。
    小西塞尔一愣，但嘴上却不肯承认：“不是，只是普通的悬赏令罢了。”
    “我们俩看见王子殿下的金顶马车了！”马古塔争辩了一句，接着说：“他从熵天塔离开以后，就回费根城了。不过不是去王宫，是去了灵族领地......”
    “马古塔！”亚伦猛地低下头来，瞪了一眼弟弟。
    “没事，亚伦，让你弟弟继续说吧，这里没有旁人。”小西塞尔轻轻笑着，但内心却很不是滋味。
    马古塔面露难色，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没事的，”小西塞尔忙说道：“我又不会去告你们的状。”
    马古塔支支吾吾的，终于开了口：“那天，我们俩好奇，就偷偷跟着王子殿下的马车去了灵族领地。殿下跟族长大人在门口聊天，说......说......”
    “说要除掉西塞尔家族，詹森叔叔......”
    小西塞尔愣住了。
    虽然他在听的时候，有预想过后面的内容，但没想到，这句话经小孩口中说出，竟然如此有震慑力。
    他故作轻松，转移了话题：“你们俩姓什么？是谁家的孩子啊？”
    “柯克，我叫亚伦·柯克。”少年毕恭毕敬地说：“我父亲是在科瑞恩家族手下办事的，就......打铁，偶尔做点小玩意儿。”
    柯克这个姓氏，并不是格里帝国中的名门望族，也不是顶级的灵术世家，但在王都费根城，也算是几个人口较多的姓氏之一。
    科瑞恩家族垄断着格里帝国的冶铸业，而柯克家族最不缺的就是冶铸奇才。赫菲斯族长手下有位姓柯克的发明家，数十年来沉迷于灵术和大陆秘闻的研究，为火帝国军队发明了不少贮存灵力、精准控制火元素的武器。
    “我跟赫菲斯族长关系好着呢，你不用怕。”
    “可是......可是......”马古塔神情紧张地说：“叔叔，如果他们要除掉西塞尔家族，那未来是不是就没有雇佣兵了？”
    小西塞尔没答话，再次挺直腰板侧身而立，拉满手中的龙头长弓。
    黑色羽箭破风而去，再次正中靶心。
    这次略有不同，箭镞碰到靶垛的一瞬间燃起一团火焰，红光随着小西塞尔的呼吸一起一伏。
    “雇佣兵常在，雇主不常在。”他答道，“哪里都可以有雇佣兵。”
    马古塔明显听不懂这句话，但是亚伦神色坚毅地点了点头，取下身上的长弓，对准那燃火的靶垛射了一箭。
    噌！
    有点歪，不过仍在靶上。
    “你灵力不错啊，亚伦。”小西塞尔望着那一尾燃着红光的焰箭，夸道。
    “还不够，詹森叔叔。”少年凝望着小西塞尔，正色道：“您对于我而言，便是神明，雇佣兵团对于我而言便是梦想！”
    他的目光，仿佛真的在凝望着神明，凝望着太阳与火之神。
    “我哪敢......哈哈哈，不过我可以做你的老师，教你刺杀术和弓箭。”小西塞尔用笑声掩饰着自己的心虚。
    他没想到，如自己这样贪财、好色又极度颓废的人，居然会成为别人眼中的神；成为以战养战的雇佣兵，居然会成为赤烬城孩童的梦想。
    亚伦道：“老师，如果有人要害你，我一定用焰箭射穿他的眼睛。”
    若他不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小西塞尔真的觉得，那双眼睛会属于一个精锐将士，或者退伍老兵。
    那样刚毅的眼神，是一个人踏上战场后才会有的，见识过厮杀战乱，世间的一切就不在是原本的样子了。
    练习刺杀与刺杀是两码事，不是拉弓射靶垛，拔刀砍木桩。
    而是洞穿对方的头颅，挖掉敌人的心脏，是看着炽热的血液从刀口喷洒出来，那种极致邪恶的快感。
    小西塞尔有点心疼地避开了视线，那样的邪恶不该出现在一个少年脸上。
    “做雇佣兵的，犯一次错误，就会失去一切，明白吗？”
    “学生明白，学生谨记。”亚伦鞠躬道。
    “詹森叔叔......”马古塔小声说道：“您犯错误了吗？为什么王子殿下说您错了？”
    “因为叔叔做了让他不高兴的事情呀。”小西塞尔声音温柔，和善地对马古塔说：“每个人都会犯错，对于一个刺客而言，把握每一分、每一秒的感觉尤为重要，这是判断自己去向何方的根本。”
    亚伦道：“老师，您只是想做更有价值的人，用更锐利的刀，这不是错，这是选择。”
    这句话，再次让小西塞尔对这个少年刮目相看。
    “你真的很聪明，亚伦。”詹森·西塞尔迟了半晌，由衷地夸道。
    “老师，我知道有些事不能如您所愿。所以......”亚伦顿了顿，从腰间的挎包中拿出一个三角形的牛皮袋，递给了小西塞尔，“我父亲做的，我想把它交给您。”
    小西塞尔郑重地解开牛皮袋上的细绳，里面是一把泛着黄铜色泽的武器。
    严格来说应该是暗器吧？他心里嘀咕了一句。
    飞刀大小，但比飞刀沉了不少，尾端乌黑，有点弯，握起来很衬手。
    有点像弩，但是没有弓弦和和箭槽。也有点像飞镖，但前面却有一个类似箭轨的孔洞，口径跟王室徽章差不多大小。
    “这是什么新奇玩意儿？”他无意识地掰动着那武器的尾部。
    哒哒哒哒......
    一阵金属的脆响。
    “老师小心！”
    嘭！
    一声轰响从手心的武器中炸裂开来！
    刚刚那一瞬间，那武器的孔洞之中射出一丸圆弹，直直打在地上，一股焦味，很快就冒起一缕黑色浓烟。
    小西塞尔的手腕僵住了，顿时流了一身冷汗。
    “这他妈的，怎么回事？”他骂了一句，又觉得在孩子面前不能如此口无遮拦，遂道：“亚伦，这真是你父亲做的？威力着实不小啊......”
    少年一本正经地介绍道：“嗯，我父亲管它叫‘枪’，刚才射出去的那颗小球，叫‘弹’。”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更厉害点的弩箭？”小西塞尔问道。
    “对，您可以向刚才那样发射丸弹，也可以直接用灵力，怎么都行。”
    亚伦接过那枪，熟练地握住枪把，平举手臂，枪口对准远处的靶垛。
    “像这样。”
    嘭！
    轰然一枪！
    火焰迅速在靶垛上燃了起来，比焰箭的威力大了数倍。
    那枪的枪口泛着红光，像是刚刚从熔炉之中锻造出的钢铁。
    小西塞尔深深吸了口气，脑海里想法纷至沓来，他的心脏已经像那枪口一样炽热如火。
    “来，我试试。”他道。
    揉了揉发麻的虎口，小西塞尔再接过枪，走到最远的一个靶垛前。
    “哎，对了......”他有些后怕地问：“这玩意儿就叫枪？没有别的名字？”
    亚伦走近几步，说：“有，老师......”
    “等会儿，站远点，呆那别动。”他慌忙打断了亚伦的话。
    “好，”少年站定，朗声道：“我父亲管它叫‘加利西斯神枪’，以太阳与火之神的名字命名的！”
    “这名太长了，”小西塞尔活动放松了下手臂，“就叫‘火神枪’，问问你爹行不行。”
    “这是您的枪，您说叫火神枪，就叫火神枪！”
    嘭！嘭！嘭！
    枪声回荡再次回荡在训练靶场。
    “呼......”他舒了口气，豪爽地笑着说：“枪口喷着火焰呢！”
    _
    ps：
    让我正儿八经的说说这个火神枪......
    火神枪纯属本书设定，别来杠枪炮发展史，按照灵力思维肯定是由弱到强发展，所以是先发明简单的枪。
    在《镇世决》，就请接受设定，别拉其他小说来比，别那么赛博朋克，谢谢。
    如本章中出现的火神枪，是灵力和冶铸的产物，并不是咱们地球上先发明了火药，再运用在军事中的那一套。有火元素灵术，某种程度上就可以直接代替火药。如果未来有【火药】设定，那也是风水地三个帝国的发明，不会出现在格里帝国。
    要是以后还有评论说违反科学逻辑，老娘就用火神枪打爆ta的头。（假装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