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弱水。
蓝的如同梦幻。
随着鱼尾的一下轻摆,水波起伏了一下,碰上了更往上一点的白骨。
然后——
痛?
已被死寂绝望充斥的心神一动。
痛!
是麻木往回退的痛。
火灾……
弱水……
水和火……
绝望处,忽然又觑间了一丝希望,大概就是如今这种感觉吧。
火灾行进中,自有一种无形的场将身笼罩,或许是因为身处在弱水河面上的缘故,这场并不算很强,身上的血肉已即将燃尽,但这并无大的阻碍,于仙而言,力藏于内,骨才是力之源,于是,河面上,敖睺扭身,一根莹白的鱼脊骨弯到极限,又猛地摊开。
“噗通!”
挣脱了。
鱼入天河!
河畔边,已驾云而起的天蓬最后转了一下头。
他看到,天河上的那一团火光,正慢慢被弱水淹没……
消失……
……
凌霄殿。
仙神的威力,在于不可思议。
只短短不到一日的时间,南天门又拔地而起,巍峨依旧,凌霄殿也修补完好,肃穆的庄严的感觉,就好像之前的那些事情都从未发生过。
九龙椅前金气氤氲,朵朵明黄……
待得通传完毕,天蓬一级级拾阶而上。
丹陛高高,更增心中忐忑。
“陛下!”
甫一进殿,天蓬便五体投地,埋首在冰凉的台阶上。
“臣……有罪!”
短短三个字,却比万言奏章更难以说出口。
语声落,高处静悄悄一片。
值殿的卫士们,手持金瓜,一个个面色肃然。
许久……
“朕已知。”
淡漠的三字吐出,听不出情绪,天蓬的头颅埋的更低。
随后便又是长久的沉默。
“退下吧。”
九龙椅上,明黄的光幕后,声音终于又响起,没有任何的处置,却让人愈发的忐忑。
难测……
“臣……罪臣遵旨……”
天蓬涩声道,他躬着身子慢慢退了出去,南天门外,一阵风吹来,不知何时甲胄下已浑身湿透,冰冷一片……
……
凌霄殿中寂寂。
九龙椅前的氤氲不散,玉帝的眼眸却像是转动了一下,视线落到殿外。
久久的看着。
眼眸尽处,是一角小小的池塘。
……
没有处置。
……
若非你等闹出这样一场,朕也不会这般容易就跳出棋盘,如今这结局也算是……
只是可惜……
……
“咻!”
忽然天外一道白光。
凌霄殿大殿之前,一名粉嫩玉琢的童子按下了云头,通禀之后,旋便被引入了凌霄殿。
“白鹤,见过玉皇陛下!”
这童子,赫然便是小白鹤,比起当年,他颜色一点未变。
玉帝将视线收回。
“奉掌教老爷之命,有玉碟呈上!”
手中白光一闪,便显出一方美玉,白鹤恭谨弯腰,跟着便有天将上前小心接过,又双手捧着,奉到高阙之前,卷帘早已等候在侧,从天将手中将玉碟接过,然后深深低头,极恭谨的弯腰走近了那一团明黄。
片刻之后,玉帝的声音传了出来。
“朕知晓了,既是二位师兄有命,朕这便动身。”
“臣这便去备撵。”
一旁卷帘赶紧道。
话语未落,却忽然觉得心头一松,却是那一股常伴君侧而不得不感受的如渊似海的威严一下不见了,他抬头,便见九龙椅上已空无一人。
明黄色帝气氤氲掩住了虚空中那波澜的最后一丝涟漪……
卷帘只觉心头一凛,赶紧又低下了头。
……
穿梭虚无!
头顶上桎锢一去,玉帝的修为竟赫然又精进了许多!
……
浅风微凉。
凌霄殿前,几朵莲花破水,正开的灿烂……
……
半日后,玉帝回朝,旋便召集朝会,命“太上老君”精炼石猴。
四十九日后,石猴破炉而出,一身法力大进。
竟赫然已臻至半步金仙!
天宫之中一场闹剧。
随后玉帝一诏天旨诏来如来。
孙悟空旋便被镇入了五指山下。
……
这却是早就已商定好的计划。
伪一量劫。
让石猴一路西行,沿途打杀妖魔,以此潜移默化的瞒过天道,让石猴的灵目得以代替二郎神的第三目镇压封神榜。
……
只是一场游戏。
……
东海。
碧游宫。
似是在尘世之中,却又隔绝在茫茫之外……
宫殿前的青石板铺就的广场上,牛魔王身子挺的笔直,一动不动的跪着。
“吱呀。”
轻轻一声,紧闭的殿门开了一道缝隙。
“师兄。”
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小道童慢慢探出了身来。
“大老爷让我来问你,知错否?”
小童的声音脆生生的,透着一股子稚嫩。
牛魔王不言。
他跪在地上,膝前却有一隙殷红,却原来,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御使法力,已经一个月了,膝盖被磨破一遍又一遍。
褐色上铺成黑色,有道殷红……
血从未干……
错?
哪里有错?
相交了多少年的……
脑袋里那一张容颜又闪现出来,平平的,带着面具,忽一下面具掉落,那是一张冷清淡漠的脸……只唯一一次见过……
却再无法忘却……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兄弟之情变了?
压在心底,不敢言说……
而如今想要再诉说,却……
再没有机会了……
“哼!”
碧游宫里,忽然一股庞大的威严压下。
牛魔王抿紧了嘴,却仍止不住涌动的心血,一隙殷红自嘴唇淌下……
威严一触即收。
“你去吧!”
碧游宫里声音传出。
“从此以后,你再不是我碧游宫中人。”
牛魔王依旧不言。
许久——
“砰!”
“砰!”
“砰!”
连着三声想,牛魔王俯身,在地上深深的叩了三下,不用法力,每一下都磕破头颅,当他再抬起头时,血顺着脸庞蜿蜒而下……
牛魔王起身。
……
良久——
“祖师……”
碧游宫里小童怯怯的声音响起,却没有响起回应,通天端坐蒲团之上,面上没有任何的变化,威严依旧。
可惜么?
毕竟是相伴了如此多的岁月?
但——
既已心有了隔阂,那便再不能留在身边了。
赶走了事。
没有可惜。
只需如此……
而已。
……
“你去吧。”
良久,通天吩咐。
小童不敢多言,退了下去。
偌大的殿中,只剩一人,那双紧闭的眼眸终于睁开,一如以往,没有任何的表情……
……
时光如水,匆匆荏苒过……
转眼间,两百年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