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马副局僵硬的手,桂枝连忙啊夹了块油润红烧的大肘子皮放进他,大声招呼着:“别客气啊,马局长多吃点”。
马万刚欠了欠身:“哎哎,不客气”。把肉接了过来。
心里正在后悔着自己这次冒失了,下回一定准备周全了再送礼。
这苏家老太太不愧是苏家出来的,人家心里盘算的精明着呢。
马万刚不但不恼反而越发的恭敬起来。
这次算是宾主都很客气又友好,老太太乏了,苏来胜不善应酬的送马万刚出来。
马万刚喝了不少,苏来胜也陪着喝了不少。
搂着苏来胜肩膀。马万刚口齿不清:“今天就到这,兄弟,有事来找我,在咱们这片儿,就是咱们自己家的事儿”。
苏来胜平常的时候可没有这么灵光,此时也是豪情冲天道:“大哥,这不用你说,要不是把你当大哥,我也不敢去麻烦你”。
马万刚拍拍他:“这就对了”。
“那回见,回去吧”。
对着苏来胜摆摆手。
让他进屋去吧。
老太太不胜酒力,也陪着喝了一盅,此时歪躺在床上,看着那窗子发楞。
深褐色的菱花格里射进来几缕午后的白光,悠闲的照在地上。
老太太有些恍惚,仿佛很多年前,她还是孩童的时候,午后醒来就看着那光。
那时候她的旁边可没有一个为她算计的老祖母。
身边的人都希望从她身上算计点什么。
她觉得都是应该的,母亲希望她嫁到津城去,她去了,换回来那边拆迁补偿款后,她拿回来大把钱给娘家。
父亲希望她不要和她哥哥争,她也认了,本来也应该男子继承家业,后来她哥哥骂她,她也忍了,现在回来依然希望能扶她侄子富贵。
老太太的眼眶中渐渐泛酸。
是光太照眼了吧。
苏茉正拿着桂枝那五块钱超市买的塑料绿色花洒浇着几盆竹子还有夜来香。
苏茉若有所觉回过头来,看到老太太睁着一双瞪大的双眼在看着她,眼里隐约有泪光。
“祖母”?
苏茉轻轻喊了一声。
老太太听到了,回过神来:“你刚才喊我什么?”
“没有”。
苏茉若无其事道:“您不困了?”
老太太坐了起来:“你去把那个瓶子拿来给我看看”。
“哦”。
苏茉还拿了瓶子保养的毛巾和文物放大镜过来。
用毛巾包住手握住的地方。
把放大镜递给老太太。
苏老太太并不懂文物。
也对这些没有兴趣。
不过知道这个瓶子值三千万就够了。
“这件是洪武朝的青花釉里红,有元代遗风,当时抢拍,这件拍品其实是贵了,你看着釉面是青白色,有细碎无色的开片纹,玻璃化程度偏高,青花色泽偏灰,胎体较厚重,比元代的层次多,也改善了花纹满的不利风格,趋向留白,这个瓶底为砂底,足中心有乳状凸起,这是火石红斑是武朝青花比较显著的特点了”。
“好在这个瓶子造型浑厚,气势磅礴,釉面莹润,缠枝莲纹花瓣繁密有致,豪放生动,构图饱满,倒是也值”。
主要是自己没花钱。
……
听到苏茉的解说,老太太也越来越满意了。
“不错,明天咱们就带这个瓶子去看你大伯大妈”。
自己又自言自语满意道:“这包装盒也够档次”。
苏茉也没问,怎么又冒出来的大伯大妈。
有个预感,数字亲戚恐怕会有点多。
第二天,吃过早饭,一行人就出发了。
桂枝也要去,说是经常听老太太念叨本家的,去看看。
苏老太太瞄了瞄她身上穿着的百十块钱的衣服。
还有那没有保养泛黄的脸孔,还有有点枯泽的头发。
就直接让她待在家里。
“你去干嘛?”
“家里不用人看家啊”。
桂枝不敢反驳。
苏老太太在这里住了几天,这气势是养的很足。
“再说,我们也不是回本家,这是先去看看苏茉的大伯,你又不认识,去了也说不上话”。
桂枝不死心:“可是来胜也不认识啊”。
苏老太太拍了拍前面坐着的司机苏来胜:“走吧”。
汽车一下就开走了。
留下桂枝站在门口观望。
忽然想起来自己还炖了鸡汤,慌忙跑去厨房。
咦,又是这个地方。
之前陪着自己爸爸来的梧桐树下的大院。
这里是不许停车的。
苏来胜跑了好远,把汽车停在了一座商贸大楼的地下停车场。
几人又走了过来。
来到大院的大门前。
看着站在两边荷枪实弹的战士。
苏来胜看了下自己左手提了一网兜香蕉,右手提了一网兜苹果。
这……
是不是太寒酸了……
可是看老太太这气势足足的。
往旁边看人穷志短的侄子。
苏老太太跟面对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一般。
气不打一处来。
再往旁边看看,一切仿佛都见过千万次淡定而又非常有气质的苏茉,满意的点点头。
对着苏来胜拍了拍手里抱着的瓶子包装盒。
“带的礼物都是心意,主要是我们来看望的心意”。
苏来胜重重的点头。
立即又觉得志气高昂起来。
是啊,他也早有来拜见的心。
只是以往自己一人或者是他们一家,总觉得……气短。
今天不同了,可是有姑姑一起。
三人来到大门口。
不出意外的被一脸冰霜的战士给拦下来了。
“找谁的?”
“三号院的苏家”。
战士微微的朝他们看了看。
苏首长家里可是没有来过穿便装的亲戚。
“等一下”。
朝传达室里报备。
今天正好苏家两夫妻都在家。
拨通电话。
对于苏老太太的到来,两夫妻也觉得很意外。
苏太太不建议见:“都好多年不来往了,他们那一家你也不是不知道,眼界有限,早年这位姑姑已经嫁到津城去了,这么多年,你不是不知道在那边都是以咱们这边本家姑娘嫁出去的自居,还听了当年他们那眼里只有钱的父母的那点没有章程的建议,在外面独自的姓着苏,也不跟夫家姓,这就是家乱的根本”。
苏安德今天是休息在家的,本来正在鼓捣着自己的留声机,今天有学生送给他的珍藏版的上海1930年的王璇珍贵胶片。
闻言,不怎么高兴道:“家里现在上年纪的长辈也没有几位了,终归是长辈,你少说两句”。
“她既然大老远的来了,我终是要见一见的”。
苏太太不高兴的嘟囔:“她算哪门子的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