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峰,曾是幽圣教的老巢,巍峨的高山层层叠叠,却没有了昔日的光辉。
随着墨无忧的逝去,这如同巨龙一般的山峰,也就此慢慢沉睡。
一抹杏色的身影轻盈地在山间飞跃,推开一扇沉重的木门,了无生气的屋内,陈设却是十分整齐。
这是楚姣杏凭着记忆来到的墨无忧的住所。
因为没有可以纪念的东西,她便想到了那时候在这里看到的画像。
木架上摆放着的画卷依旧整齐,只是上面积了些灰。
她抬手掸了掸,拿起一幅画。
每幅画上都有年份,眼前的这幅,是二十一年前的。
穿着朴素白色衣裙的小女孩,似乎被谁推倒在了地上,膝盖处有几处污渍,沾了土的小脸有些楚楚可怜的模样。
二十一年前,她的母亲才七岁吧?
她倒是有些好奇,她的母亲曾与墨无忧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
翻阅着一张张画卷,一幕幕真实的经历跃然纸上,追溯遥远的过往。
那年的一个深夜,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这里住着的,是上一任的教主,墨萧羽。
两鬓有些斑白的他,抬起微微颤抖的手屈指放在唇边,轻轻虚弱地咳了几声。
“吱呀——”木门被轻轻推开。
门前站着一位俊逸的少年,眉心一点朱砂痣,犹如血滴一般,眉宇间透着严肃与森冷,难以想象,双手沾满鲜血的他,年仅九岁。
狠不下心杀害别人,就会被别人杀掉,这是幽圣教的残酷游戏。
一身雪白的衣袍未沾上一滴雨水,他抬手一挥,为他撑伞的丫鬟轻轻点了点头,便退下了。
他缓缓踏进屋内,看着面前坐在楠木雕花宝椅上的老者,面无表情地道:“师父,唤徒儿来,所为何事?”
墨萧羽常常叹了一口气,道:“无忧,师父命不久矣……”
墨无忧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冰冷的眸子不带有一丝情绪。
墨萧羽看着一贯冷血的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想要引起他的注意,恐怕只有武功了。
“你是天纵奇才,无论学习什么都是一看就会,一隅三反,为师也知道,你对教主之位觊觎良久。”
闻言,面无表情的少年忽然冷冷一笑,道:“教主之位,一定是我的。”
“等你长大了,自然是你的。”墨萧羽笑道,“你可知道,这北冥国最高深的武功是什么?”
墨无忧眸底闪过一丝好奇,轻轻摇了摇头。
“是御水神功。”
闻言,墨无忧轻轻挑眉,道:“师父可会?”
墨萧羽摇了摇头,道:“上古传闻,东陵、西御、南岳、北冥每隔千年便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后裔亲自传授一人神功,分别为木、金、火、水,北冥国崇尚玄武,若是能习得玄武传授的御水神功,当属北冥无敌,也是这北冥国的主宰,但这御水神功的传授者,不是你。”
墨无忧蹙起了眉,道:“是谁?”
“传闻玄武的眼睛有两种颜色,为做标记,是哪两种,为师也不得而知,所以,但凡北冥国异色瞳之人,皆有可能。”
墨无忧慢慢握紧了拳,有些不悦,道:“告诉我这个做什么?”
“你虽不是命定的神功修炼者,却也有机会学这御水神功。”
这可吊足了他的胃口,他快步走上前,有些着急地道:“什么机会?”
墨萧羽冷冷一笑,抬眼望着满脸激动的他,道:“找到修炼者,待那人练就神功,你便将修炼者的功力吸收过来。”
闻言,墨无忧轻轻勾起唇角,道:“徒儿知道了。”
三日后。
雨后的清晨带着些清爽的气息,鸟儿在枝头悠扬婉转地啼叫着。
楚府,历代为皇商的府邸在从前更显气派,今日却有些肃穆。
四下挂着白,楚老爷病逝,今日入棺下葬。
偌大的厅堂之中,老太太坐在椅子上,手扶着黑檀拐杖,轻轻叹了一口气。
出了几个假惺惺哭泣的年轻男人外,身后一男一女两位孩童也在哭泣着。
七岁的女孩面容姣好,肤质粉嫩白皙,一双漂亮的桃花眸盈盈带泪,她低垂着眼,不断抹着掉出来的泪水。
最疼爱她的祖父死了,她再也不会开心了。
比她大六岁的男孩则是有些虚假地号啕大哭着:“祖父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呀!”
按照仪式举办葬礼,盖上了棺材,便往外运了出去。
女孩心情沉重,步伐迟缓了些许,没有跟上队伍。
走在屋外的一片土地上,忽然后背被一双手用力一推,她摔到了地上。
女孩咬着牙转头,抬眼瞪着一脸幸灾乐祸的少年,道:“堂兄,你做什么!”
少年笑得得意,拍了拍手,看着身上沾了雨后泥泞的她,道:“等会儿我就跟祖母说,你不好好陪祖父走完最后一程,还去玩泥巴了!”
“楚景茂!”少女满脸怨恨,握紧的双手带着满满的委屈。
“你还敢瞪我?!我爹很快就是这栋宅子的主人了!到时候你们全都得搬出去!”楚景茂满脸嘲讽地看着她道。
闻言,楚颜缓缓低下了头,她的父亲是庶子,一直以来在楚府都不得待见,她这个庶子的独女更是没什么人喜欢了,若不是祖父疼爱她,她或许早就饿死了吧。
一棵杨柳树旁的屋檐上,可怜女孩的一举一动皆入了某人眼底。
白衣少年坐在屋檐上,双腿一屈一放,冰冷的眸子望向女孩哭红的眼眸。
他极少见过人哭,师父说,只有废人才会掉泪,若是他掉泪,师父必然会打断他的腿。
许是觉得有些稀奇,他便多看了几眼。
这个废人或许过几天就死了吧?他稍稍一想。
自上回墨萧羽同他说了那个传说之后,他便来到了帝都。
那御水神功修炼者的条件不单只是异色瞳,更要是皇室血脉。
可他找遍了所有皇室,却没有见到一个符合条件的人。
或许那人不在皇宫,也或许,还未出生。
北冥何其之大,也不排除有皇室血脉留在民间,也不知道应该找寻多久,但他绝不会放弃。
许是太无聊了,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竟让他观摩了半晌,想罢,他欲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