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文武观看着钟逸与钱山二人的表演，虽然并没有期盼中撕破脸皮破口大骂甚至大打出手的剧情，不过由二人编造出的故事还是十分精彩的。
    一出情景喜剧硬生生改成了相声，但也无妨，只要情节引人入胜，便足够了。
    这不，就连平日里规矩正经的康宁帝都被此故事打动，不由的着了迷，随着康宁帝听故事的兴趣越来越浓厚，一迭声道：“然后呢？”
    原本话茬在钱山这里，但钱山也长了记性，学聪明了。
    他很仗义地将话题原封扔回去，眼里闪烁着怨毒的光芒，冷笑道：“钟指挥使，然后呢？后面的事儿杂家不大记得了......”
    钟逸早有防备，后面的剧情已写出了个大概，作为看过无数狗血剧情的现代人，若是连这点儿本事都没有，岂配称穿越者？
    钟逸不慌不忙接道：“然后，挨了打的锦衣卫总旗奸夫也怒了，心里想这气受不得，怎么谁家的恶犬都敢向自己动手......于是点齐人马又打了回去，结果事情越闹越大......”
    微微一顿，钟逸又道：“臣昨日本来在忙活茫茫书肆一事，底下打斗的事一直未曾听闻，忙了整日，刚回到府里，便有属下亲自登门把这件事禀告而来。臣听说锦衣卫和西厂私斗，居然还闹出了人命。而且锦衣卫吃了大亏，陛下您是知道的，臣既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又与底下这帮下属情同手足，微臣最大的毛病就是有些护短......见卫所中弟兄吃了亏，臣不得不为他们出头，于是愤怒之下失了理智，调了三个千户对西厂大开杀戒，臣......有罪！”
    康宁帝虽是觉得故事荒诞不经，仍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昨夜锦衣卫包围西厂......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朕明白了......”
    下面的大臣又生气又无奈，什么你就明白了！你可是一国之君！再精明不过的皇帝！怎么可能连这拙劣的谎言都分辨不出来呢？可皇帝毕竟是皇帝......群臣无一人敢质疑皇帝的对错，否则今日朝堂上的焦点便不再是钟逸、钱山二人，而是自己了......
    不仅是对皇帝反常的表现无语，而且文武百官对厂卫两位指挥使也是疑惑不已，他们越听越不对劲......
    厂卫矛盾由来许久，平日里两个从来不对付的家伙今天怎么一搭一唱配合如此默契？不但没有当殿对掐，反而处处给彼此打掩护。原本打算趁火打劫参劾二人的几位御史权衡许久，终究没敢迈出朝班......
    今日早朝太诡异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大宁朝堂从不缺正义之辈，但也绝没有一个缺心眼儿的人，如今朝堂情况如此复杂难辨，谁站出去谁就是傻子。
    殿内一片沉默中，康宁帝忽然意识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依二人的说法，那昨夜理亏的的确是锦衣卫，若是如此，无论依情理还是律法办事，钟逸的责罚是在所难免了。
    难道二人编来编去，便是这个结果？
    在百官注视下，康宁帝严肃道：“此事既由锦衣卫而起，又由你这个指挥使将矛盾扩大，西厂的人虽在过程中也有做错，但归根结底问题出在锦衣卫身上，钟逸，朕可要定你的罪了！”
    望着钟逸，康宁帝眼神中晦涩的表达着自己的忧虑，他当然希望钟逸继续辩驳，直到洗清自己的罪行。
    正如康宁帝内心的期许，钟逸急忙道：“陛下！此事表面看是锦衣卫之错！但内地里可没这么简单！后来臣仔细打听过，此事另有隐情......”
    “有何隐情？”康宁帝暗自松了口气。
    “锦衣卫总旗偷人家老婆是实情不假，但内幕却是受人之托，原来西厂那位掌班不能人事，又想要个儿子承继香火，于是花费重金请锦衣卫总旗帮其生子，此本为礼法不容，总旗百般推脱，无奈掌班太有诚意，频频热情相邀，总旗只好不得已而答应，谁知被西厂大档头无意撞破，大档头不知内情，自以为帮属下出头，反而将事情闹大，让自己人甚是难堪。陛下，此事误会便是因此而生！”
    听完这个离奇的故事，包括皇帝在内，整个金銮殿上的人都是一幅懵逼的状态，但刹那后，殿内朝班中不知由哪位憋不住的官员传来“噗”地几声闷笑。
    他一笑不要紧，身旁的官员们早就难以抑制心中的笑意，跟着便笑出了声，在这样的氛围下，引得殿上阵阵爆笑，笑浪一潮高过一潮......
    就连康宁帝都没忍住笑了几声。
    原本严肃威严的朝堂竟充斥着各种欢声笑语，见场面即将控制不住，康宁帝连忙轻咳两声。
    “肃静。”
    皇帝开口，自然有效，很快，朝堂鸦雀无声。
    不过众人仍在心里嘲笑着没骨气的钱山......
    钟逸这话着实恶毒，分明是讽刺西厂上下继承了公公们的光荣传统和生理特征......
    钱山头顶在此刻升起了黑烟，方才整个殿上的爆笑全都传进他的耳朵里，每一声笑都像是一把无情刻刀，把他心脏外的保护壳一层层削掉，让他心底最脆弱的地方暴露在众人面前。
    极怒中，钱山与始作俑者钟逸短暂的目光接触，却见钟逸脸上笑容温和，眼中分明却带了几分凶狠阴森之色......
    钱山浑身一颤，立马低下头来，不敢再与钟逸对视，把所有不满的情绪藏于心底。
    从始至终，钱山坚信一点，他不敢赌，他赌不起......
    “钱公公，本帅所言不知对否？若然不对，还请钱公公为陛下补充。”钟逸皮笑肉不笑道。
    钱山脸颊狠狠一抽，无比屈辱道：“......钟大人所言正是！”
    此言一出，又令满朝文武震惊，不过在今日的金銮殿上，百官们已经见识过太多不可能发生的事了，所以钱山的回答，虽然在他们预料之外，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深受康宁帝信任的两位宠臣就这样在殿内合完成了一个精彩却又恶俗的故事，不过明里暗里，都是为了昨夜钟逸之行而开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