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上这么一个主儿,不心塞的真心没有。
流着眼泪被不能回手的公主殿下抽打了一下,薛嘉这才在阿元的耳边小声说道,“殿下……”
“叫姑姑听听。”阿元挖着耳朵就流氓状。
两辈子加起来都不是厚脸皮的薛嘉动了动嘴角,还是没有勇气叫出口来。
“说罢,有什么话儿。”觉得不能调戏过头,不然宁王非往自己门上来上吊不可,阿元便心情不错地问道。
“南阳公主,府中有逆反之物。”薛嘉想了想上辈子南阳公主坏事儿时的罪状,便低声说道。
“你‘梦’里见过?”阿元心中微微一动,便含笑问道。
对于这么一个聪明人都不信的话,阿元与薛嘉都心知肚明,却都不挑破,此时薛嘉也装傻,慢慢地点了点头。
“她是公主,又不能皇袍加身,逆反之物,是什么?”阿元心说若上辈子凤腾真想干掉一个两个公主,那没有证据,捏造证据也要上的,逆反之物究竟是谁的,谁都说不好。
她虽然心中没有太大的期望,不过却也不会置之不理。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是弓弩刀剑。”薛嘉想了想,便诚实地说道,“可配备五百人的利器。”见阿元微微颔首,她也知道只怕阿元是不能说搜就搜的,然而这话出口,到底是叫南阳公主没有清闲日子,此时她顿了顿,便低声道,“还望殿下戒备。”
“此事,我记下了。”阿元微微颔首,见薛嘉脸上露出了笑容来,不由突然问道,“你对你母亲,倒是极好。”
“我曾对不住她,如今大梦醒来,只望她一生顺遂,再无波折。”薛嘉敛目,低声说道。
上辈子她对不住她的这个继母,这辈子,就拿一生的荣华富贵,她的真心来还她。
阿元见她目中微黯,便不再多说,只招呼了她来看自己的两个儿子。
自从更能看得清这么世界,两个肥团子越发地叫阿元震惊了。
贪财不必说,这见了银子真是比见了奶水都亲,一日不摸摸银子宝贝,都睡不着觉似的,如今见了花花儿世界,两个小崽子越发地要命了,见了年轻漂亮的美人儿小眼睛都发直,恨不能扒在人家的怀里不出来。眼下,薛嘉就是这么个美人儿,公主殿下看着这两个流着口水蜷缩在薛嘉的怀里,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挤出了一个笑容来说道,“你们瞧着竟极有缘分的。”
薛嘉看着软乎乎的小婴孩儿乖巧可爱,心都化了。
“大抵是我与两个哥儿投缘。”薛嘉想到之前在江南,这两个孩子还小,自己还都未见过就上京了,就觉得这也是一种缘分了。
正说着话儿,外头含袖就进来,目光落在薛嘉身上片刻,就忍着囧囧的心情禀告道,“宁王来给殿下请安了。”
“从进京,这还是第一回来寻我。”阿元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低着头不说话的薛嘉,这才命含袖请凤宁进来。
宁王殿下一身杀气腾腾地进来,就叫阿元微微皱眉。
两个正拍着小手儿跟美人儿玩耍的肥团子感觉到杀气,头一歪,又开始装死。
“你这是去杀人了?”阿元就玩笑道。
“杀人没有,揍了人却是真的。”凤宁凑到了心上人的身边,见她抱着自己的两个弟弟,傻笑了一下,这才笑呵呵地说道,“姑姑别为我担心。”
两个小家伙儿嗅出来这味道是好欺负的兄长的,顿时又精神了起来,张着小爪子咿咿呀呀地叫起来,特别地威风!
阿元对这种欺软怕硬,贪生怕死的属性已经木然了,闻言不由扶额道,“我只为旁人担心罢了。”谁这么倒霉,撞傻小子手里了。
薛嘉也关切地看过来。
“前几日,八姑姑是不是给了你母亲没脸?”凤宁见心上人这么在乎自己,心里甜滋滋的,可算明白好基友陈平为啥这么喜欢围着九公主转了,眼下就请功地与她笑道,“我听了只气得不行,她这样对你的母亲,也侮辱了你,你若是忍了,这京中的小人还不定怎么笑话你呢。”
见薛嘉神色不安地动了动,竟突破性地抓住了自己的衣袖,凤宁欢喜得都上天了,急忙说道,“我若不给你张目,日后你怎么在京中立足?”
“你揍了你八姑姑?”阿元心说到时候等着被宗室们一状告到宫里去吧!
“阿平说了,这事儿,隔空抽在她的脸上,才叫痛快呢。”凤宁就笑了。
阿元心里想了想陈平那张阴险的脸,顿时什么都不想说了。
也就凤宁,愿意跟这么一危险系数无穷大的家伙做好基友,好到还要把自己的王府跟九公主日后的公主府放一起了。
“我揍了徐五。”凤宁卡巴卡巴地捏手指,脸上彪悍地说道,“她折辱薛家,我就揍她驸马,左右这小子还没大婚呢,也算不上我不敬长辈,只是若八姑姑脑子明白些,就该知道我为何要这么做。”
凤宁对薛嘉有意,瞒不住京中人那充满了八卦的眼睛,也是因为这个,虽然薛总督仿佛被圣人遗忘了一样,京中勋贵却已经不曾落井下石,盖因一个不好,才踩倒了薛庆,后脚儿人闺女大造化,做了宁王妃,这货又咸鱼翻身,跟圣人做了亲家了。
阿元真觉得八公主挺倒霉的,这还不气死啊,忍住了心里囧囧的心情,她就叹气道,“干的好!”
本以为凤宁要被秦国公主臭骂,心中不安的薛嘉,听了这个,一张脸的表情顿时扭曲了。
被表扬了的凤宁欢喜无限,对着心上人献宝。
看着凤宁一张求顺毛儿的脸,薛嘉的目光就温柔了下来,忍不住对着他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这样一心为她的少年,若是日后真的不变,就好了。
凤宁的脸顿时就亮了。
阿元真是有种不能直视的感觉,心说小子,你父皇看见你这么个傻样儿,估计还得抽你哇!
正心中唏嘘,就见外头有人进来,竟正是阿瑾与闵柔,这小夫妻手挽手挨挨蹭蹭地进来,正要说话,就见屋里还有人,顿时同时红了脸,松开了手站得规矩了。
“这是我四弟妹。”阿元心里讥笑了一下这俩,又与闵柔笑道,“宁王与薛家小姐。”
“薛家小姐,我是识得的。”在薛嘉有些不安的目光里,闵柔偏头,含笑与阿瑾对视了一眼,这才笑道,“从前父亲带我拜访,曾有数面之缘。”待一同坐在阿元的身旁,闵柔见薛嘉仿佛是在细细地打量自己,心中疑惑,然而见她的目光并无恶意,目中仿佛却带着愧疚与不安,仿佛是在紧张,不由笑了,对着薛嘉微微颔首,十分和气。
薛嘉见她眉眼儿惬意,与阿瑾在一处的时候,浑身都带着幸福与欢喜,心中这才稍安。
凤宁越好,她就越觉得自己是夺了本属于旁人的姻缘与幸福,如今见闵柔过得真心的欢喜,阿瑾的一双眼睛里仿佛只能看到她的模样,到底在心里感激苍天,仿佛卸下了重担,整个人都轻松了。
她若是不亲眼见过,是不敢自己幸福的。
阿元多少明白她的心思,见她如今气息越发地和软,仿佛放开了一些,便也觉得欢喜,又见凤宁对闵柔并无不同,虽不知上辈子这二人是如何相处,然而这辈子,凤宁与闵柔似乎并无更多的纠葛,这才安心,只含笑与闵柔问道,“这还在新婚,你们竟然来寻我,可见是有缘故的。”
“我与四爷前儿劳伯娘嫂子们费心张罗亲事,心里一直不安,如今想着在我陪嫁的一处宅子里设宴,请伯娘嫂子们看花儿赏景儿,只当消遣。”闵柔急忙笑道,“虽不过是平常的女乐歌舞,不过却是父亲在山东带回来的,与京中不同,还有山东大鼓等等,虽俗些,不过是给伯娘嫂们子解闷儿。”她说起话来十分讨喜,又温柔又可爱,阿瑾看着她的目光都能叫人融化了,阿元看着这样没出息的弟弟,不由看了看一旁含笑的薛嘉。
“我就喜欢热闹,到时候必然是要去的。”阿元应了,见闵柔低头抿嘴一笑,到底因屋里有外男在,因此拉着阿瑾走了,这才笑看薛嘉道,“这两个,可好的叫我都羡慕了。”
“闵家姐姐有福。”薛嘉弯起眼睛笑了,这一笑有如释重负的感觉,顿时叫凤宁的眼睛都直了。
“你,你以后,我也叫你有福。”凤宁红着脸颠三倒四地说道。
两个小团子咿咿呀呀地叫起来,给这哥哥鼓劲儿。
薛嘉迟疑了一下,却并未否认。
这就是触动的意思了,凤宁真是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恨不能哭一场,好好儿地表达一下自己复杂的心情,只是眼下,他只抹了眼泪,欢喜地叫道,“我去跟父皇母后说,什么叫精诚所至!”说完,就要跑掉。
才冲到门口,就跟外头进来的人撞到了一处,就听外头的那人哎呦一声,外头就有“保护太子!”等等的厉声的呼喊,凤宁正被撞在地上要骂人呢,听见竟然是自家大哥,顿时呆住了,飞快地起身,顾不得自己了,掀了帘子就出去,一见正是太子凤腾正倒在后头的护卫的身上龇牙咧嘴,就觉得不好意思了,扶起了大哥,殷勤地给他拍打身上看不见的灰尘,口中讨好地说道,“大哥,没伤着吧?”
“疼啊!”凤腾差点儿叫倒霉弟弟撞得闭过气儿去,此时踹了笑嘻嘻的弟弟一脚,这才问道,“你这是做什么?”风风火火的,一边说,一边拖了这要往宫里去,急的不行的弟弟又进了屋子。
凤宁见大哥竟然又拉了他进来,顿时心酸了。
他就想娶一个媳妇儿,报个喜信儿怎么都这么坎坷?
薛嘉本是一脸的笑容,待听到外头有人喊“太子”二字,顿时脸色大变,骇得双手都发抖,竟仿佛连气儿都喘不过来了,一张脸上全是惊恐,又不敢抬头,听见了太子进来,她只低头不去看太子的脸,只告诉自己,如今的这个太子,不是从前那个杀了许多人全家的狠绝之人,这是凤宁,是对她很好的人的兄长,而且凤宁这辈子,与他的情分极好,想着这些,她方才强忍住了心中的恐惧。
凤腾进来,只疑惑地看了薛嘉一眼,目光就落在了阿元的身上,赔笑,讨好地唤了一声,“姑姑。”小声儿挺甜,起码四个加号。
正害怕的薛嘉听见这么贱的声音,顿时呆了呆,竟忘了害怕,飞快地抬头,就见一俊秀少年,正一脸讨好地凑在一副老佛爷范儿的秦国公主的身边,赔笑道,“忘了谁,侄儿也不能忘了姑姑您呀,您在侄儿的心里,那就是天上的月光,照亮了侄儿的心扉,知道您回来,侄儿的心恨不能就跟您立时在一处,不是父皇用折子隔绝了咱们,侄儿,侄儿早就向您飞奔来了!”
说完,捧茶倒水,殷勤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