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加庆幸的是,这是在琼楼阵中的深潭。瀑布从上空悬落而下到了潭中,却没有继续往下流走,而是被阵法的力量禁锢着,循环不息。
要在一口深潭中找一块玉佩固然不易,但既然知道这块玉佩仍在潭中,事情就好办了。
不过多花一些时间,多花一些人手。
苗劭再次来到这里,这次是端王亲自作陪。上次消夏宴是端王妃主持,才会破例由王妃接待他。
他虽然是内侍,却也是男人。
一直到了快宵禁的时候,浑身水淋淋的踏月卫才从将墨玉血佩从深潭里捞了起来,双手恭敬地呈到苗劭跟前,“总管大人请看。”
不用对照蔡紫妍画的那副图,苗劭早已将玉佩的形状花纹牢记于心。只一眼,他就知道这正是他要寻找的那块玉佩。
别的不说,就光是这块墨玉的色泽材质,就非凡物,确实是只有花家少主才能送出来的宝物。
“叨扰了王爷一整天,奴才告辞。”
端王忙道:“总管大人可千万别跟本王客气,我们都是为了替皇帝办差,说什么叨扰?”
苗劭自谦是他的本分,他哪里敢在皇帝跟前得用的红人面前,拿什么王爷架子?
送走了苗劭,端王回转内宅,和端王妃说起此事,道:“我看,皇上对旭日公主比我们想的还要上心。”
端王妃点了点头,就在自己府里发生的事情,她怎么会不知道?“王爷说的是。否则,也不会让踏月卫出动,只是替公主寻回一个玉佩。”
端王沉吟片刻,道:“再过上几日,你递个折子进宫里去探探消息。如果可以,请公主出宫游玩,或者你进宫去看看她都行。”
许三春进宫之后,一直没有消息传出来。
旭日公主和自己府上有这等渊源,从辈分上他们夫妻又是她的长辈。储位之争端王早就想好了不插手,旭日公主出现的时机却是刚刚好。
在嵩烈帝摆明了恩宠旭日公主的情况下,他们跟她多加亲近,不会有任何坏处。妙的是,她还是名女子,怎么样也不会继承大统,和她关系再好也不会惹来皇帝的猜忌。
这番心思,端王妃稍一思索便明白过来,立刻应下。
只是,嵩烈帝的心思,端王就算是他嫡亲的弟弟,也摸不准猜不透。
他命苗劭去寻回这块玉佩,并非是为了替许三春找回心头之好。而是要看看,这块花暮辰送出的玉佩,究竟蕴藏着什么不同?
毕竟,这时机未免太过巧合。
许三春是在春末进入洛邑城,嵩烈帝一直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而就在蔡紫妍和许三春发生争执,让人将她脖子上的玉佩抢走扔掉后,自己就立刻感应到她就在城中。
莫非,花家一早就知道许三春的公主身份?
那么花暮辰送给许三春这块玉佩,掩盖着她的身份,又是为了什么?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开始不可停歇地生根发芽。
但这其中的因果关系,嵩烈帝却想不通。
他在不知道许三春是自己失散了十七年的女儿之前,就因为花暮辰而知道她的存在。看起来,一切都合情合理,不过是贵公子巧遇乡间野花,一时冲动被迷了理智的故事罢了。
从古到今,这样的故事只多不少。
而且到后来,花暮辰也和她断了联系。这也说得通,花暮辰毕竟是花家少主,他的妻子就算不是姜素弦,也不可能是父母双亡的绣娘。
对此,嵩烈帝并不感到意外。
说到底,花暮辰也只是个未满二十的少年郎罢了。看他做的那些事情,就算天资聪颖,也没能超过正常人的范畴。
但这块玉佩,该怎么解释?
据苗劭回报,粱九怀疑花暮辰所送出的玉佩是一件宝物,能护住许三春不受伤害。所以,才去撺掇着蔡紫妍,要去为难许三春。
这样的臆测,看在嵩烈帝眼里,便十分可笑。
如果说,这世间有这等宝物存在的话,那拥有的人,只会是他自己。连他都没有、甚至没有听说的东西,花家怎么会有?
他将玉佩放在心里翻来覆去的查看,也没有发现有什么的特异之处。
诚然,这的确是一块上好的墨玉。墨玉难得,好似这般品质的更加难得。握在手中的温润触感,黑得没有一丝杂质的颜色,都在说明这块墨玉佩本身就是一件珍品。
但是离宝物的标准,还差得太远。
这样的墨玉佩固然难得,但在皇宫内库就能寻出十多块跟它类似珍贵的玉佩出来。别说皇宫了,就是各大世家里,也是不缺的。
嵩烈帝凝视着这块墨玉佩,动用了阵法进行检测,也没有发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莫非,这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玉佩?
花暮辰送给许三春,只是为了结那一段情?这么看来,他对许三春确实是动了真情,只不过因为家族的压力,才不得不放弃她。
然而,又该怎么解释,许三春丢失玉佩之后,自己才能感应到她的事实呢?
这背后,一定有什么缘故。
“去,将玉佩送给昑儿。”嵩烈帝吩咐,“告诉她,父皇自会替她讨回公道。”
“是。”苗劭双手接过玉佩退下。
他弓着身子,倒退着出了大殿。到了绣春宫前,宫女迎上来见礼,“婢子见过苗总管。”
“公主殿下,可好些了?”
自从上次在面圣时晕倒,许三春足足花了两天两夜才苏醒过来。调养了好几日,看起来仍然是面白气虚,人也恹恹地,不爱说话也不爱动弹。
对这位刚回宫就得了皇帝亲赐封号的公主,太医不敢怠慢,每日都来请两次平安脉,替她开方调理身子。
太医的诊治结果,是因为失血劳神而导致的气虚体弱。急不得,需要慢慢将气血给补回来。
对此,苗劭心知肚明。
毕竟当日在大殿中,他亲眼见到在阵法图光芒的笼罩下,许三春的精血被丝丝缕缕地吸取,怎能不损耗巨大?
他虽然不知道那个阵法的具体用处,但其结果显而易见。
许三春,不再是在织锦府时的那个许三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