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
夜已经深了。
直到此刻,李凡才回到了府上。
不断翻阅卷宗、巩固证据、审讯等……让李凡都感觉到了一丝疲累,若非内力早已登堂入室,恐怕他都忙得晕了。
小六子迎了上来,道:“赵将军已经在书房等候您多时了。”
李凡点点头,朝着书房而去,不多时,推门而入。
书房中,赵南堂等了许久,此刻正在拿着一些书稿,安静地阅读着,听到推门声,抬头看了一眼,笑道:“回来了。”
李凡点头,笑道:“将军久等了。”
“无妨。
我闲来无事,翻了翻你的书稿,发现这部《三国演义》着实写得好啊,只可惜关羽一代武圣,义薄云天,却死于麦城……”他叹了一口气,道:“后续的书稿呢?
怎么更新得这么慢?”
李凡瞬间都愕然了,不过面对催更,他只能苦笑了一声,道:“实在是太忙了,你知道的,案牍劳形。”
赵南堂笑了笑,扶额道:“是我疏忽了。
正事要紧,不过这书写完了,得第一个送到我府上去。”
李凡点头答应。
而此刻,小六子泡了一杯清茶上来,李凡接过,饮了一大口,让茶气刺激着神经,他试探道:“您来,是关于段从戎出征的事情?”
虽然最近发生的事情非常多,但自己这岳父,一直以来关注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出征,沙场,抗敌,复仇。
闻言,赵南堂点点头,道:“大殿之上,你为何赞同段从戎率兵出征?”
“段从戎虽然也是宿将,但从无打过真正的硬仗,从来都只是防守而已……他去,堪称用人失误!”
他充满了不理解。
既然要打,无论怎么样,也都应该让自己去啊……李凡闻言,却是笑了笑,道:“将军,段从戎的确不是战争的最佳人选。”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必须让他去。”
赵南堂的脸上疑惑之色更加浓郁。
“这二十余年以来,大羲国已经习惯了和平,虽然这一次,李温这样的人物,已经看出了本质,看出了战争的不可避免,所以,就连他都主张一战,但朝中大部分人,依旧是怕战的。”
“同时,恐怕还有很多人,会忌惮您因为战事而重掌大权。”
“毕竟,武大将军当年的威势,他们是忘不了的。”
“而段从戎,就是主和派最重要的一颗棋子,他有自己嫡系的军队,在战事方面,拥有极大的话语权。”
“如果是您出战,朝中恐怕会就此分裂,主和派、段从戎等,绝对不会支持,而若朝廷上的意见都不统一,您出征恐怕也凶多吉少。”
闻言,赵南堂的眼中,思索之色越发的浓郁,他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道:“你的意思是……圣上之所以派段从戎去,是为了让他……”“让他死。”
李凡很直接地说出了这三个字。
这三个字,让赵南堂一时间,都是沉默了。
他没想到,这其中,居然藏着这么深的机关……朝堂之上,果然任何一个决策背后,都藏着深刻的用意啊……李凡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李温且能看出,如今胡人对大羲国是志在必得,这一仗不可避免,圣上怎么会看不出?”
“和平的基础,已经荡然无存,甚至,这一次的战争,如果输了,就可能是灭国之战!”
“灭国之战已经来临,圣上怎么可能还犹豫不决?
怎么可能对主和派抱有幻想?”
“他知道必然要打,所以,要打就必须统一人心!”
“现在让段从戎去送死,去输了一场战役,正好可以让主和派别无选择!”
“只有这样,在最后决定举全力一战的时候,兵权才能交给您!”
“让您,让主战派,成为唯一的选择。”
“若主和派在军方的代言人段从戎不死,圣上怎么敢放心,去打一场国运之战?”
李凡说完了,他抓起茶杯,再次抿了一口。
赵南堂也不禁饮了一口茶水,冰凉的茶水入腹,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已经随着李凡的话语而燃烧沸腾起来!他眼前的疑云薄雾,已经随着李凡的话语,而彻底拨开!他总算是明白了建业大帝的用意。
原来,那场他无比渴望的战争,已经在未来的某一天,等待着他了……“我明白了。”
“圣上,用心良苦啊。”
他叹息了一声,看向李凡的目光中,却是写满了复杂。
今日在朝廷之上,满朝文武之中,只有李凡和李温,配合了建业大帝的想法,逼得段从戎不得不提兵去前线……他忽然无比庆幸,庆幸有李凡在朝中了。
他起身道:“疑惑已尽消,我便不打扰你休息了。”
李凡起身送他离去,临走之前,赵南堂忽然转身,拍了拍他肩膀,意味深长地道:“在赵府的那三年,真是埋没你了。”
“我该早点儿打断你的腿,把你逐出赵府的。”
“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起来,笑声是如此畅快,而后转身离去。
留在原地的李凡一脸懵逼。
岳父大人,你会不会说话啊…………送赵南堂离开,李凡才回到了府上。
他并没有休息,而是在等待着,不多时,江大财已经悄然到来。
“李大人,我们这边掌握的证据,都已经全部提交给刑部了。”
“任务已经完成。”
江大财禀报。
李凡点点头,欣慰而感激地道:“若无你们,李凡在羲京,难有立锥之地!”
他绝非虚言,任何的计策、战略都是需要有人去执行的,纵然他有千般奇计,没有强大的三百探云者,他也只能一筹莫展。
探云者,乃是武天孤建立的专业情报队伍,本是用于战争中搜集情报的,如今被他带到朝堂之上,展现了恐怖的实力。
“大人过誉了。”
江大财开口,道:“对了,大人上一次让我追查三皇子刘景,以及他身边的那侍女,此事已经有了些眉目。”
李凡闻言,更是眼中一凛,道:“怎么说?”
对刘景,李凡心中有无数的疑惑。
在扬州的时候,藏在胡人身后二十余年的金雕,传回来了一封至关重要的信件,而那封信中的内容如果让世人知晓,恐怕会引起羲国巨震,甚至山河都要染血。
而李凡,是唯一一个看过那封信的人——那封信被送信的吴桑梓放在胃中,唯有剖开,才能看到。
那封信涉及到了二十多年前的一系列惊天秘密。
进入羲京以来,李凡就在追查,想要证实那封信中内容的真伪。
——他不敢冒然相信金雕,同样,也不敢不相信。
他只能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找到的答案。
幸运的是,金雕的信中,传递的消息已经足够多,足够让他有一个方向去追查,去证实。
至于证实之后,该怎么做,李凡到现在,依旧没有下定决心。
是真的又如何?
难道真的要让这天下染遍血液?
但,会是假的么?
潜伏二十多年,忍辱负重的金雕、无数为了那封信死去的老兵……让李凡一往无前地进入朝堂的,不只是为了赵雪宁,为了赵府。
更是为了那些矢志不渝,愿意用生命守护理想的老兵。
所以,他对那封信的真假,无比在意。
他看着江大财。
江大财一字一句,道:“刘景身边那名为‘幽草’的侍女,乃是被灭的高家后人。”
“而昔年高家被灭,乃是宫中乔白眉亲自带人动的手。”
“而在高家灭亡之后……乔白眉当夜带去的那些杀手,都死了。”
“一个不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