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ab型血,一个b型血,无论如何都生不出一个o型血。
景蓉不是生物学白痴。
所以,只看一眼,她就发现了问题。
如果邱岚的验血单没出错,那就意味着——
捏着验血单,景蓉不敢再往下想。
她在景家生活二十几年,邱岚待她那么好,外公也把她当掌上明珠,还有邱家的亲戚……
倘若说她不是景明耀的女儿,她还会信上一信。
可是——
为什么是邱岚呢?
其实在景家,上到景老爷子下至几岁孩童,每年都会进行体检,至于他们一家三口的体检单,是由景明耀的秘书去医院拿的。
景蓉没见过自己小时候的体检单,但从她十五岁开始,拿到手的体检报告并未显示血型这一项。
包括邱岚的体检单,也只有部分血常规、肝功能、肾功能检查项目的结果。
几年前,景氏有个员工是aids携带者,被开除后跑公司闹事,因为保安工作不到位,对方手里的小刀误伤景明耀,事后邱岚不放心,硬拉着景明耀去做了个全身检查。
也就是那纸检查报告上,显示了景明耀的血型。
景蓉重回抽血窗口,想问医生是不是弄错了邱岚那根试管,话到嘴边,却又咽回去。
窗口前,摆着一只圆珠笔。
她拿起圆珠笔,注视着验血单上的血型项,片刻后,在‘ab型’上画了个圈。
等她回到就诊室,邱岚正被医生叮嘱近期要注意饮食清淡。
景蓉没把验血单递给医生,而是交到邱岚手上,唇边噙着浅笑:“我看了验血单,没什么问题。”
“你不是医生,看了也不作数。”
邱岚打趣,又把验血单放在桌上推给医生。
就诊室明亮的灯光下,被笔圈起的‘ab型’分外打眼。
景蓉站在母亲身后。
她都能看清,更遑论邱岚。
然而邱岚没出声,说明血型并未出错。
景蓉的手指攥紧包拎环。
刹那,就诊室的空气都显逼仄,她寻了个理由出去,站在急诊大楼门前,烈阳灼灼,却不如她心头那份煎熬。
邱岚不是她亲生母亲,那她是谁家的孩子?
当年她又是怎么到景家来的?
ab型血与其它血型结合,可以生下a型血、b型血、ab型血的孩子,唯独不可能是o型血。
在景家的相册里,她见过邱岚孕期照片,如果邱岚有生下孩子,那个孩子又在哪儿?
还是说——
邱岚的孩子夭折了,才收养的她?
“不是说给靳寒打电话,怎么傻站在这里?”
邱林洲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景蓉一个激灵,回头冲表哥微微一笑:“刚打完,妈还在里面?”
“嗯,堂姑还想配几瓶眼药水。”
邱林洲点了支烟,瞧着景蓉略有心事的模样,关心道:“还在为孙家的事烦恼?”
景蓉没否认。
“就是一桩民事纠纷,花几个钱就能搞定,至于孙家那边,我已经让手下去派出所,像这类钉子户,让他们坐几天拘留不见得是坏事。”邱林洲的语气轻描淡写:“怕了,胆子缩了,才会乖乖签字搬走。”
景蓉忽然叫他一声:“哥。”
“怎么了?”
静默几秒后,她才开口:“我就是想问问你,妈生孩子的时候,你有没有在身边?”
忽然被问及二十几年前的旧事,邱林洲怔了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随即就如实道:“堂姑是你外公独苗,你妈生小孩,咱们邱家人肯定得来,我还记得,你被医生从产房抱出来,因为是邱家这辈唯一的女孩,长辈抢着抱你,轮到我爸的时候,你却尿了他一身。”
说到这里,邱林洲笑了笑:“那晚我爸还穿的军装,你不知道,他在医院一派从容,回到家后,自己躲书房擦了一晚上衣服。”
景蓉跟着轻弯唇角。
然而,知道邱岚可能不是她母亲后,她无法再感同身受这些趣事。
因为它们都属于另一个孩子。
回景家的路上,她跟着邱岚坐在轿车后排,忍不住去想,邱岚和邱家人不知道她的身世,那么景明耀呢?
发生追尾事故后,邱岚没再去公司。
到家,等邱岚回房休息,景蓉在客厅站了许久。
然后她去了景明耀办公的书房。
书房的桌上,有一个青瓷杯,是景明耀平时喝茶用的。
景蓉取过茶杯装进她手上的干净袋子里,又在椅子和地毯上找毛发,好不容易找着几根,也被她统统收起来。
从书房里出来,把袋子放进手提包,她上了楼。
主卧内,邱岚在睡午觉。
景蓉在床边坐下,静静看了邱岚一会儿,伸手取过枕头边的发丝,也拿走床头柜上的水杯。
她希望是验血单出差。
然而,她又不愿意自欺欺人。
既然有了疑窦,不如由她亲自去验证。
景蓉回到穆家就给季苒打了电话。
今天季苒休息,刚好在家。
“那我现在去找你。”
说完,景蓉结束通话,也将跑车驶出停车库。
季苒的家境普通,也不是京城人士,却有个在美国工作的姑妈,当年她来首都念高中,是受到姑妈的资助。
大学毕业后,季苒留在京城,在这边买了一套单身公寓。
景蓉也听季苒提过,公寓是她姑妈给的首付。
……
当景蓉按响公寓的门铃,季苒正敷面膜,把人迎进门,她给景蓉拿了一双拖鞋:“什么事儿,搞得十万火急?”
“想找你帮个忙。”景蓉在沙发坐下,然后打开包,从里面取出三个透明塑料袋,分别装着杯子和头发:“我有个男性朋友,怀疑他和妻子的女儿,可能不是他们亲生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好这样跑去做dna鉴定,知道我有朋友是医生,所以来请我帮忙。”
季苒倒水的动作一滞。
不过很快,她就恢复如常,坐去景蓉身边:“养了这么多年,怎么突然就怀疑不是亲生的了?”
景蓉扯了扯唇瓣,漫不经心的口吻:“人生处处有意外,可能是验血发现不对,也可能是孩子长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这事我会给你办好。”
季苒把几个袋子收拢到一旁:“验dna需要些日子,让你朋友别急,有了结果我就发你邮箱。”
得到允诺,景蓉坐了会儿就离开。
季苒把人送进电梯,回到公寓关上门,看着茶几上的几个袋子,她思忖片刻,还是拿起手机拨了个越洋电话。
嘟嘟响几声,传来女人的英文问候:“哪位?”
“姑妈,是我。”
季苒刚表明自己的身份,电话那头的礼貌不复存在,中年女人再开口,劈头就是一顿责备:“不是跟你讲过,凌晨别给我打电话,雇主一家都睡了,如果把他们吵醒,我就别想在这里干了!”
因为时差问题,美国那边已是凌晨三点。
“如果不是急事,我也不会打给你。”季苒握着手机站沙发前,把景蓉拿来一家三口毛发和杯子要做dna比对的事说了:“姑妈,我怀疑蓉蓉肯定发现了什么,她才会假托朋友之名来做这个鉴定。”
电话里,有短暂的静默。
过了会儿——
“那景家那边呢?”
女人突然问。
“景明耀还有邱岚是什么态度?”问到后来,她愈发的心神不宁:“他们是不是要把蓉蓉赶出来?”
“景家那边应该不知道,我听蓉蓉的意思,目前她只是怀疑,也没有确切的证据。”
说着,季苒开始安抚那头的女人:“姑妈你放心,蓉蓉拿到的dna鉴定报告里,她一定是景明耀和邱岚的女儿。”
女人却没头没尾地问了句:“景家那个养女呢?上回你不是说,邱岚要把她送回乡下,走了没有?”
“没走成,不过已经被赶出景家。”
季苒不明白姑妈为何会这样在意许谙谙,这些年电话往来,有意无意都在关心这个景家司机的女儿,她心里猜测,姑妈是怕许谙谙将来分走景明耀夫妇给蓉蓉的遗产。
“蓉蓉这么聪明,回到京城后,她正学做生意,我相信不用多久,她就能进景氏接班。”
女人明显爱听季苒夸景蓉:“你帮姑妈看着蓉蓉,姑妈也不会亏待你,你那套公寓小了点,再过两年,姑妈帮你换套两室一厅。”
挂电话前,她又叮嘱道:“dna鉴定的事你做隐蔽点,别让蓉蓉找出破绽。”
……
许谙谙离开派出所,有带走那个百万钵。
盖因她录完口供扒着门不放,眼睛直勾勾盯着桌上的钵,老民警被她闹腾得一个头两个大,问过孙家意见,确定他们不要这个狗盆了,他立马做主送给许谙谙。
带着橄榄球队的小哥哥们涮了顿火锅,又把大家拉进微信群,许谙谙先在群里发了个红包,又挨个每人转一千块,以安抚小哥哥们今天受到的惊吓。
至于沈星和孟瑶,她给订了两支限量版口红。
几天后,孟瑶收到芭比死亡色口红,差点扛起她的五十米大刀,冲去御山公馆和许谙谙同归于尽。
许谙谙给的解释更诚恳。
她说:“因为芭比色口红两支打对折啊!”
不过这是后话。
涮完火锅,许谙谙打车回公馆。
夜里,等她洗好澡,刷完11个小哥哥的朋友圈,这才低头趴在床边,从霸总的猪窝里掏出那个紫砂钵,向外挂要求兑换一百万现金。
投屏前的林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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