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轻轻的拂过,郭澈垂首看着手中书册,他那坐姿如此端正,眼神如此专注。
可饶是如此,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书册上的字,自己一个字都未曾瞧进去。
他慢慢的合上了眸子,任由心尖儿一缕酸意轻轻的翻腾。
作为一个陈郡的太守,他私纵北楚流民,已然是犯下重罪。如今,只是被禁足看书,已然是属于自己的福分。
毕竟,他是牧乡侯的弟子,南柯流月的面子,总归让他被轻责。
毕竟,满朝上下,终究还是肯定他的人品,知晓他是个温厚宽仁,太有慈心罢了。
其实自己如此处境,郭澈并未有什么不满。甚至郭家因此而失势,还让郭澈的心口,不觉那般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也许,这样子也好。
可偏生这个时候,卫扬这个名字,一下子扎入了郭澈的心底,让郭澈有些心疼。
不要再想了,否则,苦的是自己。
那些晦暗的,隐秘的心思,就如此压在自己的心底,别的人都不知晓,那就好了!
然而夜风之中,似乎吹来了一阵子的血腥之意。
郭澈是个敏锐的人,渐渐生出了一缕不安。
他唤了几声自己的随从,却未曾得到什么回应。
然后,门却被很君子的推开,几道黑影如此掠入。
郭澈抬起头凝视,透出了几许的凛然:“你们是谁,要做些什么。”
纵然骤然遇变,可是郭澈竟也不失威仪。
阿滢凝视着郭澈,她算是跟郭澈一起入元郡的,对郭澈印象也很深刻。那时月光皎洁,纵然风尘仆仆,却也难掩郭澈俊美秀雅。那个商女吴桐月,还分明心仪郭澈,动了心思。
那时候,阿滢还感慨,果然是云汉的麒麟子,这般优秀。
然而,当裴楠铉缓缓拉下披风时候,郭澈面颊透出了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惊恐。
他摇摇晃晃后退,撞落了书架,哗啦啦的落了一地,却也无暇理会。
“阿澈,你究竟做了什么亏心事,怎么这般慌乱?”
裴楠铉蓦然扬起了唇角,冷冷含笑。
而阿滢却禁不住想,卫扬就是为了郭澈,才灭了叶儿村。
就为了,眼前这个温和俊雅的公子。
以前阿滢并不觉得,可是如今,她却蓦然心绪不宁。
郭澈瞪大了眼睛,一双眸子流转了茫然喉咙咯咯响动,却一个字都没有说。
裴楠铉来了,既然裴楠铉是聪明人,那他,他说不定什么都知晓了。
“对了,阿扬是怎么死的,你可知晓?你们两个,交情一向也是很好,那我跟你说也是无妨。我呀,心肠实在是太狠了,用毒药,一口口的,灌入阿扬的嘴里面。他明明是毒药,可是还是一口口的,这么喝下去。他那个人,实在也是坏透了。唯一一点儿好处,为人也算得上重情。他可比不上你,阿澈,你,你可是个端方君子。”
裴楠铉冷冷笑着,刷的抽出了血龙狼,凉丝丝的言语:“你告诉我,你私纵北楚流民,当真只是,因为你那无比善良的本性。”
脑子轰然一炸的,反而阿滢。
阿滢心尖儿透出了三个字,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