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太子不早朝。
当陈叔宝用“身体受风寒”的托词,连续告假两次,没有出席早朝之后,沈婺华便又跑来承香殿了。
“太子殿下呢?”沈婺华问。
“回禀太子妃,殿下身体不适,卧病在床。”许安低着头,面不改色地道。
沈婺华略微一颔首,径直推开门。
许安哪里敢拦着!
于是乎,沈婺华便长驱直入地闯入了陈叔宝的寝殿。
还好,并没有少儿不宜的画面。
沈婺华看到,陈叔宝一个人,躺在床里,呼呼大睡,莫名的,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
“殿下......殿下......殿下!”沈婺华的声音此起彼伏。
陈叔宝干脆扯过被角,捂住耳朵,充耳不闻。
“殿下!”
“干嘛!”陈叔宝突然坐起,愤怒地吼道,满脸都写着“好生气”三个大字。
“听闻殿下身体不适,早朝告假,故而......”
“打住,打住!唉……
婺华啊,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这样吧,你先坐下来,听我说。”
陈叔宝拍拍床沿,示意沈婺华坐下。
沈婺华崩着脸,倒是乖乖照做了。
“你啊,就是太实在了。你一味督促我上朝,那你知道我为何不愿上朝?”陈叔宝语重心长地说。
“因为……孔良娣?”
陈叔宝的嘴角抽了一抽,“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等……为了女色不务正业之人?”
“......”
沈婺华沉默不语,一双玲珑大眼直勾勾望着陈叔宝,仿佛在说:“难道不是吗?”
陈叔宝笑着摇了摇头,道:“罢了罢了,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
总之呢,我自有安排,你不必为我操心。
我也没有如你担心的那样,沉迷女色。”
沈婺华对这敷衍的说辞,并不受用。
陈叔宝只得耐心地好言相劝,好说歹说,才把大老婆这座瘟神送走。
他伸着懒腰,恹恹地想,自己实在委屈。
明明孔良娣的一口肉都没尝过!
在大老婆眼里,自己竟然成了荒淫无度之人。
唉......做男人真的是......有苦难言......
前脚,刚送走太子妃,后脚,便收到了陈宣帝的口谕召唤。
陈叔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自从陈宣帝下旨,让吴明彻前去攻打彭城之后,陈叔宝便告病,宅在东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一来呢,陈叔宝近期不想参与朝事讨论,不想对此次攻打彭城的战役,发表任何看法。
二来呢,刚好帮着孔良娣制作曲谱、及督促张丽华那帮小姑娘的训练。
但是,既然陈宣帝召唤了,那即使是“身在病中”,也不得不去了。
这几日,雪停了。北风呼啸,空气略显干燥。
陈叔宝裹紧了身上的貂绒披风。
这么冷的天,这么刺骨的风......只想缩在东宫里,烤点番薯啊、肉啊,热一壶小酒啊什么的。
心里,突然对江总、孔范、王媛等人有些想念。
想念四个人的酒肉聚会......
阿嚏……
来到太极殿,殿里空空荡荡的,陈宣帝一人坐在帝王宝座之上,一手扶着额头,靠在椅子上,双目紧闭,像是睡着了......
陈叔宝站在殿内,莫名有些紧张。
这还是第一次,单独和陈宣帝见面吧?
“儿臣,参见父王。”陈叔宝行礼、下跪,动作一气呵成,十分流畅。
良久,陈宣帝才缓缓睁开眼睛,扫视陈叔宝一眼,道:“不像是卧病的样子啊。”
语气十分肯定,让人无言以对。
陈叔宝乖乖地跪着,也不打算反驳,反正谁都知道,这是谎言了。
“你且起来吧。咳咳。”
“父王,您受风寒了?”陈叔宝关切地问。
“无碍。”陈宣帝摆摆手,端过一杯茶润口。
陈叔宝仔细端详了一眼陈宣帝,确实,面色灰白,显得苍老许多。掰指头算算,而今是太建九年的话,陈宣帝也就只剩下五年寿命了。
这南陈的太平盛世,也就所剩无几了......
“我问你,这几日,为何又不来上朝了?”陈宣帝面无表情,没有显露出怒气。
陈叔宝不知该作何回答。
“听说你忙着为你的小妾,培养舞女?沉迷音律,无法自拔了?”
陈叔宝一个劲摇头。
“那你是为何不来上朝?这国家大事,你就一点不操心?”
陈叔宝依然摇头,突然觉得不对,又忙着用力点头。
“你这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是什么意思?父王问话,你就打算一直装哑巴了?”
其实,凭良心讲,陈叔宝觉得,这短短几句问话,可以看出,陈宣帝还是一个很慈祥的父亲,对陈叔宝也很纵容、宠爱。
陈叔宝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十分无礼,但陈宣帝并未动气。
大概,陈宣帝对这个儿子,也是很无奈,很失望的吧?
“唉……急着把你叫来呢,是因为,我刚刚收到了前线的战报,还未公布于众。”
陈宣帝的语气,波澜不惊。
陈叔宝却猛地抬头,难道说,如他所猜测的那般......
“吴明彻攻打彭城时,被俘虏了……”陈宣帝说完,感觉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
果然!
陈叔宝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他在21世纪读过的南陈历史中,吴明彻也是于太建九年的年底,攻打北周时,因旧伤复发,才被俘虏的!
事情居然真的,按照原先的轨道,发生了!
他下意识想逃避,这些历史事件按照固有轨道发生.....
因为这将意味着,许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也许,会不受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