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他们的尸首大部分都是在他们卧室发现,凶手难道是把他们然后淹死在水中,再移回卧室不成?”
李捕头不解道,案发现场是他处理的,尸首都是他带领手下捕快从王家各处搬运过来的,而且没有一具是从水中发现的。
凶手若是将王家满门都丢到水里活活溺死,却还要将尸首处理好,搬回卧室,何必多此一举?
曹仵作摇头道:“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从初步尸检结果上看,他们确实都是溺死的,而且还应该在水中泡过一段时间。”
李捕头低头看着地上的尸首,道:“但是他们身上的头发衣服都是干燥的,没有水浸泡过的痕迹。”
曹仵作道:“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
其实他们心中都有一个猜测,只是都不敢说出口。
方跃眼睛盯着前方地上那几具面目狰狞扭曲、皮肤苍白的尸首,心头有些发麻。
“这是鬼怪所为吗?何等诡异恐怖,死得无声无息。王家这么多口人,一夜死光,外头人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第二天才有人发现他们满门死绝。若是我将来面对这些鬼怪,能活命吗?”
方跃伸手摸了摸怀中藏着的那块玉佩,这是他在噩梦中保命之物,但具体是什么用途他还没摸索到。
“这肯定是被恶鬼索命了!”有人惊恐道。
围观的人群中,有些胆小的已经开始偷偷地溜回家,不敢再看下去。
“这是作孽太多,才招惹恶鬼。”有人咬牙切齿。
“王员外可是我们县城中有名的善人,人称‘王大善人’,怎么会是作孽太多招惹恶鬼,这分明是好人没好报?”另有人反驳。
“狗屁的王大善人,他在背地里造的孽不知道有多少,只是以前别人都不敢说。”有人冷笑。
“我以前就听到一些流言,这王员外和海上面的那些海寇有勾结。”
“王员外活着的时候修桥铺路,出了多少银两,现在人死了就任你们说了,你们也不怕遭报应。”
“报应?看看他们王家满门死绝,死状如此古怪,这不就是报应来了。王员外勾结的海寇,打劫过往行船,不但劫财,还害命,这些畜生最喜欢把船上无辜的人丢到海里,看着他们在水中挣扎扑腾,然后因为筋疲力尽被活活淹死。”
“你们看王家这些尸体的死状,像不像是被活活扔在水里淹死的?”
“像,还真像,我以前见过海里飘过来的一具尸首,可不就是这副模样。”
……
围观百姓议论纷纷,有一种恐慌的情绪在蔓延,未知的鬼怪让人心生恐惧,于是离开的人越来越多,不一会儿就走了一大半。
原本数百人的围观百姓,这会走得只剩下百来人了。
李捕头走到胡知县身旁,小声道:“县尊,现在该怎么办?”
从现有的证据和现场蛛丝马迹上看,这案子着实棘手,几乎毫无头绪。
胡知县感觉有点不自在,尤其是围观的人群一个个离开,恐慌的情绪是会传染的。
胡知县沉吟了一下,道:“你带人暂时将现场封锁起来,同时查访一下和王员外家有仇都有谁。”
心中想着这个案子有些诡异,六十余口人一夜之间死得毫无声息,若是人为,凶手势力着实可怖,哪怕他这查案的主官都可能有危险。而若非人为,那就更可怕了。
“回去后,就让曾典史来负责这个案件,这厮和张县丞走得太近,上蹿下跳惹人心烦。”
胡知县转瞬之间,已经在心里定好了祸水东引、打压下属中刺头的主意。
“师父,你说这有没有可能是中毒?”仵作学徒蔡进在曹仵作身旁小声道。
胡知县神情一动,这个解释倒是合情合理,能无声无息将一家上下六十余口人灭门,若是有人投毒,那是可以办到的。
“曹仵作,你怎么看?”胡知县征询曹仵作的意见。
曹仵作摇摇头,道:“这些尸首身上并无中毒的迹象,而且小人也没有听说过有什么毒物可以造成这种效果。当然,小人见识有限,没听过也不代表这世上一定没有,所以有人投毒的可能也不能完全排除。”
顿了顿,又道:“可以让人牵只狗过来,再去王家后厨取些饮水和昨日残余饭食过来,一试便知。”
“干什么的,站住!”
胡知县正要吩咐手下的衙役照办,却听那边有声音传来。
转头看去,原来是一个年轻汉子从王家后宅方向鬼鬼祟祟地溜出来,被一个眼尖的衙役发现,大声喝止。
那年轻汉子肚子上的衣服鼓鼓的,用双手捧着,小心翼翼,他本想趁着众人不注意溜过去,哪想围观人群少了一大圈,他一下子就显眼起来,藏无可藏。
听到衙役的呼喝声,那年轻汉子吓了一跳,哪里敢站住,撒腿就跑,跑得急了,肚子衣服中的东西就掉下来,哗啦啦掉了一地,有铜镜、玉簪、梳子、胭脂盒等等物品,甚至还有肚兜之类。
这是跑进了王家哪个女眷的闺房,顺手牵羊,也不嫌死人的东西忌讳。
见他想跑,两个衙役追了过去,如饿狼扑食,将那年轻汉子狠狠按倒在地。
这些衙役来得晚,没有机会进后宅搜刮,见前面来的几个捕快满载而归,早已心生愤懑,这时见一个平头百姓也敢跑进去顺东西,正犯在他们怒火之上,哪里还会跟他客气。
“说,你是不是杀人凶手,王家满门是不是你杀的?”
“冤枉啊,大人,小人只是顺点东西,哪里敢杀人了。”那年轻汉子连忙喊冤。
正在这时,又有两个人从王家大院后宅偷偷摸摸溜出来,身上衣服中也是鼓鼓的。
胡知县大怒,什么人都敢太岁头上动土了,大喝一声:“都给我拿下!”
几个衙役摩拳擦掌,朝着两人逼去,一个衙役抽出刀,恶狠狠道:“跪下,双手举起来,不要反抗,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
那两浑水摸鱼的混混见衙役都动刀了,哪里敢逃,乖乖按衙役的话做,跪在地上,双手举了起来。
这一举手,身上藏着的东西就哗啦啦地掉了下来,落了一地,都是些不怎么值钱的生活用品,值钱的早在第一波就让几个先来的捕快搜刮走了。
衙役拿着绳子,便要走过去绑人,两混混中的一个突然面色痛苦,双手疯狂挥舞挣扎起来,喉咙里“赫赫”有声,如同溺水之人临死前的扑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