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愔也打量了对方很久,直到把书生看得有点胆战心惊才开口问道:“请问怎么称呼?”
“小生马周,字宾王,见过梁王。”
李愔听到马周二字心中一震,面上却不露声色。
马周这个人可是个大才,前世不少唐穿小说上都提过这个人,宰相之才肯定得收了啊,何况之前系统给的贞观三年大事件中也提到了此人的名字。
他现在名声不好,虽然自己最近有改善,但是并不是所有人相信的,所以想招揽人才太难了。就连孔颖达几个还是自己打赌来的,对于自己想要谋划的一些事这些在官场沉浮多年的几人可不会那么快在自己身上下注。
如今自己处境不好又不能明目张胆大肆招揽,若是能有马周能时刻提点提点自己,想必自己也不必总是战战兢兢生怕自己的某个曾经习以为常的事情在这个朝代会变成他人攻击的把柄。
“先生大才,听掌柜说你答对了所有题,本王比较好奇你是如何答出来的,有些题可是刁钻的很。”
梁王提问这也早在马周预料之中,这要是真不提问,那才不正常,所以回答起来也早有腹稿。
“不瞒梁王,学生不才足足花了两三天才得出这些答案,部分题颇有凑巧之嫌,本也没太大把握能全对。”
“像青蛙繁衍后代是生小青蛙还是下蛋…哦不卵,学生年幼家贫贪玩曾无意中见过青蛙下蛋…卵,整个湖面都是黑压压一层。”
“求高阳公主升高,是前两日看两小二在太阳底下比谁影子更强壮,忽有灵感。”
“大小两个石头谁先落地,还有一文钱究竟去哪了,学生惭愧都是通过动手操作得的结果。”
“也只有其他六题是辛辛苦苦算出来的,比较有把握。”
马周说着说着就有些心虚,但同时有对于出题的梁王感到好奇,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出这些奇怪的题目的?
难道长安的纨绔其实都不是纨绔,只是比较喜欢研究各种另类的知识,不不不,肯定是自己想多了,这群家伙可是小小年纪就能逛青楼的,那里能研究什么知识。
李愔听着马周的回答,点了点头,受思想局限性,对于这些从未接触过的知识,能够以小见大,大胆猜想极为难得的。
至于马周之才,历史早已经证明了,倒是不用怀疑。
“马宾王,很不错。”
马周疑惑的看着李愔,颇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李愔是夸自己不错还是说他名字不错。
要说长安最近半月来讨论最多的那就只有三件事:日益火爆的如意楼,那些已经公布了的离奇答案,突然紧俏的小猪仔。
被坊间酒肆谈论最多的就是与这些事有关的三个人:长安首恶如今的天才梁王李愔,传奇书生马周,走运屠夫高虎。
也就只有一些真正的权贵才知道这三件事都与李愔有关,而这些人中也开始有一部分人开始留意起梁王李愔。
当然真的只是稍微留意一下,就目前这点动静也只是引起了个别人的好奇心,重视是远远谈不上的。
而后经过两三日相处,马周也算是初步对梁王李愔有了个初步了解:为人温和尊敬他人,但是处事偶尔粗心大意有时又似乎过于谨慎。
梁王府相比于他之前的想象,也有几件事是让他不明白的,但细思就比较耐人寻味,尤其是那五十个护院。
自从他跟着李愔来了梁王府就负责管理梁王府财务大权,正是如此他才发现一个让他非常疑惑的地方。
作为一个王爷本可以像陛下讨要一些军队里的人作为护院的,虽说将才不可能,但一些普通什长什么的也应该比这些买来的普通护院要好很多,而这些买来的护院身份良莠不齐,居然还有逃兵。
而且这些个护院的待遇也太好了,一日三餐并且至少有一顿是有肉的,月钱五位队长每人一千文,其他人每月三百文,要知道这些人都是买来的奴隶,生死都捏在梁王府里,哪怕是不给月钱都可以的,这么多钱他马周敢赌整个大唐都没哪个富贵人家是这么干的。
可每次他问之前管事的张公公时,张公公总是说梁王长大了,王府赚的钱怎么花梁王肯定是有自己考虑的。
马周觉得张公公对梁王的信任未免太过盲目了,梁王才一个九岁的孩子,对物价各方面可能都不懂,做事难免思虑不周全。
纠结了两三天还是决定找梁王问清楚,虽然自己还没打算投诚,但是在其位谋其职,自己既然管这事就一定要对梁王负责才行。
于是这一日就找到了李愔,李愔招呼喜鹊上茶水。
“宾王,这几日府中呆得可有什么不适?”
“多谢梁王关心,王府里一切尚好,只是臣这几日查看与五十护院有关账本时有些奇怪,因此想求梁王解惑。”说着马周打开拿在手里的账本。
看着马周皱眉的神色,李愔本以为张公公把自己用阿拉伯数字的记的账本给了马周,只是看了一眼才发现并不是,账本是张公公记载的那一本。
“哪里奇怪了?”
“臣翻阅了好几次,梁王府这五十护院只是买来的奴隶,自初始到今日每日三顿饭食,而大唐大家都是一日两餐,而且发放的月钱也高得离谱……”
马周尽量委婉的提醒道,而李愔一听他所说就明白马周所想,毕竟之前张公公也不是没私下找他谈过这个话题。
“宾王是不是觉得本王对他们太好,而他们配不上?”李愔看着马周认真道:“他们现在本领还不强,但是本王相信我以诚相待他们也不会负我,再说这些人都是本王亲自选出来的,都是迫不得已卖为了奴隶,生活实苦,我想给他们一个重新选择如何活着,活成什么样的人的机会。”
李愔抿了一口茶,看着愣愣的马周继续道:“没有谁该天生就是奴隶,本王也只是因为出生在帝王家才享受更好的生活甚至教育,要不然不一定比他们好上多少。”
“本王不会因为他们的身份不同不公平对待,只要他们有本事,做得好,本王帮他们改良籍。这世间永远都不会有绝对的公平,但本王希望给所有人一个向上的希望,只要愿意努力,所有人都能改变命运的安排,掌握自己的命运。”
“若有那么一日,大开科举,新科举不存门第之见,只以才德而取之……”
马周愣住了,这还是他第一次从一个富贵子弟口中听说此等言论,而且还是一个王爷。
向来只有一些寒门子弟发牢骚说权贵只是投胎技术好的,抱怨科举不公,寒门被选上者甚少,而且上任的地方职位都不如权贵子弟。
而他自己便是年少为孤,家中清贫,怀才不遇之人,听到这一席话心中起伏不定,纳头便拜道:“马周愿为梁王效犬马之劳。”
李愔一愣继而立马反应过来激动得握住马周的手,扶了起来:“本王得卿,如鱼得水也。”
李愔处于惊喜之中还没能平复下来,如果不是怕吓到刚收了的马周,他此刻只想仰天大笑宣泄一下。
马周感觉到梁王微微有些发抖的手和眼中重视激动的情绪,马周顿时对自己刚刚一时冲动不再后悔。
虽然他如今已有28岁,但是这一刻他感觉自己胸腔中热血未冷,来长安不再是想找个门路以后当个官养活一家子,此刻他想要跟着眼前这个九岁稚子,他的主子一起看一看那个人人能掌握自己命运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