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花真是哭笑不得的。
    老人啊，还真是……咋说呢？
    有时候也挺可爱的。
    秦桂芝不知道腊肉怎么吃，只以为这东西是长了毛放坏了。
    又舍不得扔掉。
    就干脆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吃掉。
    结果还把自己吃的直犯恶心。
    林晓花不由得想到前几年小姑子拿回来的那些咖啡，都被她婆婆像是喝中药似的给吞了。
    那会儿老太太那纠结的表情，大概跟现在挺像的。
    “这肉这么直接吃食挺腻歪的。”
    林晓花起身。
    “天南你帮我搭把手，我把肉回回锅。”
    “哎二花，那玩意不好吃，我慢慢吃就行了，你别听你爹的。”
    秦桂芝忍不住数落老头子。
    “那么难吃的东西，我自己吃就行了。
    大过年的，你让孩子们跟着遭罪干啥？”
    “我生养他们，我这么大岁数了，还得伺候他们？”
    楚云彪振振有词的。
    “让他们吃，天东你小子给我吃，你在那乐啥玩意儿呢？
    我输你小子还笑？”
    林晓花在厨房都听到了楚天东的嘲笑。
    “哎呦我的亲娘啊，那腊肉炒啥吃不行啊，你切那大厚肉片子谁能吃下去啊？”
    他娘真是太有意思了。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给他们的年味儿冲淡些什么。
    秦桂芝这样的母亲，在生活中比比皆是。
    怕浪费了东西，又不想孩子们吃苦，就把所有的不好和不舍自己一个人来承受。
    明天就是新年了。
    外面轰隆隆的都是炮仗声儿。
    楚天东和林小小他们也带着孩子们出去放炮仗，小四儿给急的呢，在炕上爬来爬去的。
    可惜窗户上糊着厚厚的塑料布，他根本看不到什么。
    “哥哥啊！”
    “哥哥！”
    “舅舅！”
    小家伙急的不行，撅着屁股就想下地。
    秦桂芝一把拽住他。
    “哎呦我说四儿啊，你可不能出去，你这病刚见好。
    过来，奶奶跟你玩口袋。”
    “不要。”
    小四儿也是个傲娇的胖小子。
    “要哥哥！”
    家里这么多孩子都跑出去了，就剩下他一个，能愿意留在屋里就怪了。
    楚天南和林晓花去县城洗澡还没回来，秦桂芝抱着胖小子。
    “哥哥一会儿就回来了。”
    老太太着急，胖胖小子真跑出去，就干脆让小丫儿帮忙把孩子们都叫回来了。
    小丫儿穿着一身崭新的红棉衣，这是孙英华给小姑娘的见面礼，价钱并不便宜，也是镇上的流行款。
    这个让小丫儿很高兴。
    在孙英华进门那天小丫儿就改口叫了妈。
    不过小姑娘还是愿意往他们这边跑。
    不过小丫儿跟秦桂芝明显没那么亲，她是来找林晓花的。
    几个孩子在外面疯玩儿，哪里顾得上胖小子。
    还是楚三惦记弟弟，就跑回了屋子。
    “臭小子，想哥哥啦？”
    楚三倒也没莽撞，脱了外面落着雪花的棉衣，才敢过来牵牵弟弟的小胖手。
    “哥哥啊！”
    小四儿要往他身上扑，被楚三拦住了。
    “哥哥身上冷。”
    “哥哥啊，玩儿！”
    小四儿还要往上扑，楚三就干脆拽过来他的小被子挡在两人中间。
    兄弟俩迅速就抱在了一起。胖小子越来越沉，楚三都被他扑倒在炕上。
    “哎呦，你咋这么肥了。
    楚小四儿我都要抱不动你了。”
    楚三唉声叹气的，大有一副“我家弟弟这么肥我可怎么养”的忧愁。
    “哈哈，哥哥，哥哥啊！”
    楚小四儿乐的咯咯的，在楚三身上一窜一窜的，把楚三压的直翻白眼。
    “哎呦你个胖小子，快起来快起来！”
    楚三嗷嗷叫唤，楚一他们进屋，就看到哥俩滚在一起玩的不亦乐乎。
    “老三你着急忙慌的跑回来，感情跟小四儿玩了。”
    楚一刚要扑上去，被尊上拎着脖领子拽住了。
    “你身上都是冷气，小四儿还病着呢。”
    他主动脱了外衣，身上热乎乎的，一把抱起小四儿。
    “走了，舅舅给你洗澡去，明天咱们小四儿就是这林家窝堡最香的崽儿！”
    “舅舅啊！”
    小四儿喜欢尊上，高兴的什么似的，糊了他一脸的口水。
    尊上嫌弃的不行。
    “瞅瞅你这个样子啊，看到漂亮的就流口水。
    舅舅知道自己长得帅，可是你也不用这样吧？”
    秦桂芝事后对楚云彪感慨。
    “这个二花的弟弟啥都好，就是太那个啥了。
    那个……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秦桂芝想了半天，也就想出这么一个词儿来。
    哪有这么夸自己的人？
    她是刚刚去隔壁看了一眼，毕竟她印象里男人根本不会伺候孩子。
    没曾想，那个尊上还挺细心的。
    炕上放了一个大盆，小四儿就坐在里面。
    周围几个孩子围着。
    说是给小四儿洗澡，实际上都被弄的一身水。
    明儿就过年了，秦桂芝也没管，反正洗衣服也用不着自己。
    这两年，她也习惯性的不管这个那个的，倒是乐得轻松。
    “尊上这人好，大方不小气。
    人家本来就长得好，夸两句咋了？”
    楚云彪向来觉得尊上对胃口，俩人偷偷干了不少出格的事儿，私底下瞒着所有人，楚云彪向来把尊上当兄弟一样。
    他就是这么刚。
    “你一天就爱瞎管闲事儿。”
    楚云彪躺在炕上，懒洋洋道：
    “我听到汽车动静了，肯定是二花他们回来了，咱们赶紧睡觉，明儿还得起早呢。”
    岁数大了，还是习惯早睡早起。
    秦桂芝答应着，忙着铺被子。
    到底还是等看到楚天南两口子进门，才熄了灯。
    尊上已经哄着孩子们睡着了。
    林晓花进门的时候，还觉得脸烫的厉害。
    躲开楚天南抓过来的大手，哼了一声。
    大过年的，这丫头还真生气了。
    楚天南并不恼，随手关上了房门，就在她头顶亲了一下。
    他的声音隐隐透着一股满足。
    “辛苦了！”
    林晓花气的拿脚踹他。
    别以为她听不出来。
    这个混蛋，骗她说出去洗澡，家里太冷不方便啥的，结果呢？
    没好气的瞪着头顶的人。
    “辛苦什么？
    我今天辛苦还是嫁给你辛苦了？
    您大老爷一下午都没有个消停，您才是辛苦呢。”
    想到这个混蛋做的事儿，林晓花就气的不行。
    要不是明天过年，估计这家伙都不会回来。
    林晓花也是气坏了。
    家里一大堆孩子呢，明儿还过年，小儿子病也没有好利索。
    结果这个混蛋家伙……
    楚天南低头，借着外面的月光和雪色看着怀里炸了毛的小丫头，嘴角是掩饰不住的满足。
    可是说出的话，还是那么欠揍。
    “只要你高兴，我就不辛苦！”
    林晓花：“……”
    他想什么呢？
    “混蛋！”
    林晓花气的磨牙。
    楚天南严肃着一张脸，故作惊讶道：“难道你不喜欢？”
    他状似不经意的开口。
    “那之前是谁嚷嚷着让我别……”
    楚天南突然闭嘴，笑的意味深长的。
    林晓花：“……”
    这男人越来越坏了。
    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出去了一大天，两口子也真都是累坏了。
    林晓花换了衣裳爬上炕头睡着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儿？
    楚天南迷迷糊糊的刚要睡着，就觉得房门被人推开了。
    下意识的起身，结果怀里就被塞入一个胖小子。
    “妈妈啊！”
    小四儿的小奶音在漆黑的夜晚糯糯的，透着一股依赖。
    小家伙伸手就往楚天南的胸口抓。
    似乎没料到是这么一个结果，小家伙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咧开小嘴儿就要哭。
    尊上慌乱之中把人塞到了林晓花怀里。
    睡的迷迷糊糊的林晓花只觉得身上一沉，随即就是一个胖小子拱到了怀里。
    “妈妈。”
    小家伙奶声奶气的叫，那小奶音委屈极了。
    林晓花恍然。
    一天没看到小儿子了，这小家伙肯定想她了。
    尊上没好气道：“这臭小子大半夜不睡觉非得要妈妈。”
    他哄了半天。
    之前还好好的，结果听到他们回来的动静，说啥都不干了。
    这小子，就是看人下菜碟。
    楚天南开灯，看到尊上炸着头发，活像是一只炸毛的小狗狗。
    他不由得想到当年这家伙还是小肉团子的时候，就喜欢像个孩子似的往他们中间挤。
    结果……
    “我今晚也在这睡了。”
    尊上不由分说就爬上炕头，挨着他媳妇就躺下了。
    楚天南：“……”
    跟谁俩呢？
    当他不存在啊？
    结果还没等他开口，尊上就不避讳的凭空变出一套被褥，还把林晓花往炕梢那边挤了挤。
    睡得迷迷糊糊的林晓花：“……尊上？”
    这一晃都多少年了，尊上好像变成人就没在睡在她身边好多年了。
    “省的小四儿闹，我就在这睡。”
    尊上说的理直气壮的。
    楚天南脸是彻底黑了。
    这个混蛋，铁了心不让他好好睡觉。
    你过来就过来呗，我不小心眼。
    楚天南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起身，把媳妇连同儿子抱到了炕梢那边，自己挨着尊上就准备躺下。
    “幼稚！”
    尊上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冷笑。
    楚天南得意。
    还能让你占我媳妇的便宜？
    结果他刚躺下，都没见尊上怎么动，人已经连着被窝挨着他媳妇了。
    楚天南：“……”
    有本事了不起啊？
    不折腾了！
    也折腾不过。
    无数事实证明，他该怂还是得怂。
    反正又不是没挨着过。
    想当年……艾玛，心塞，难受，心里堵得慌！
    今儿出去折腾了一大天，楚天南也是累了。
    小四儿那边也没动静了，不知道是不是睡熟了。
    闭上眼睛刚觉得要睡着，外面就一阵引擎发动的声音。
    楚天南蹙眉。
    这又是谁啊？
    大半夜的！
    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尊上突然轻笑一声儿，主动起身。
    “唉，就知道今晚睡不消停呦。”
    他起身的瞬间，身下的被褥已经收起来了，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推了推身边的林晓花。
    “别睡了，来客人了！”
    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楚天南。
    “你们老楚家的男人，还挺招人稀罕的！”
    不明不白的一句话。
    等楚天南看到腊月二十九的晚上，楚家院子里站着的小姑娘时，只想把楚天东拽过来狠狠的揍一顿。
    这大过年的王昭一个小姑娘竟然跑到他们家来了。
    也不知道她坐什么车来的，反正看到楚家人的瞬间，那车已经走了。
    楚天南都是一阵后怕，这么大的姑娘大半夜的就跑来了，家里人得多着急啊？
    这要是他闺女……不能想，也不敢想。
    稍微动一下脑子想到哪场面，楚天南的老父亲之心都承受不住了。
    王昭背着一个背包，小脸冻得红扑扑的站在雪地里。
    “大哥……”
    小姑娘怯生生的，显然也知道这时候来打扰人家不好。
    “哎呀妈呀！”
    楚云彪探头看了一眼小姑娘，嗖的一下躲了回去。
    他穿的不大利索。
    王昭大半夜跑来了，楚天东像是个傻子似的看着面前的姑娘。
    “你……你怎么来了？”
    他结结巴巴的，想到昨天半夜的那一通电话，头皮发麻。
    这姑娘，不会是因为他那个玩笑似的邀请吧？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一路上的担忧和委屈，在看到楚天东的瞬间，王昭就觉得心里满满登登的。
    结果楚天东这话，像是点燃了炸药桶。
    “楚天东你啥意思？
    是不欢迎我还是咋地？”
    楚天东结结巴巴的，“没……没有的事儿，我就是，就是……”
    谁想到这傻丫头真跑来了。
    楚天南深深地看了弟弟一眼。
    果然是这小子闯的祸！
    楚天东莫名的就哆嗦了一下。
    “还不让你同学赶紧去休息。”
    楚天南黑着脸，这一晚上折腾几次了？
    楚天东和林小小本来睡一个房间，孩子们睡一个。
    这下王昭来了，其他屋子没烧炕不能住人。
    林晓花让林小小和楚天东睡在孩子们那屋，又把自家仨孩子抱到自己这边。
    王昭一个人住在楚天东他们之前住的房间，这才算是暂时安顿下来。
    “有啥话明早再说。”
    林晓花想了想，还是给王大治挂了电话。
    大半夜的，闺女丢了，王大治那边扔下工作就往家赶。
    他们两口子都在外地，谁也没想到闺女一言不合就离家了。
    王大治发动了手头所有的力量，甚至已经报警了，就接到了林晓花的电话。
    “啥玩意儿？
    那丫头跑到您老家去了？
    这……”
    王大治挠头，憋出来一句。
    “这还说不是亲家？”
    林晓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