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翊是贺西楼的舅舅,但他是宋家最小的儿子,只比贺西楼大四岁,在第四医院工作。
他高度近视,常年戴着一幅银框眼镜,长相斯文温和,没有长辈的架子。
都后半夜了,被一通电话叫过来也没什么脾气。
安萝睡在贺西楼的房间,伤在额头,宋翊给她处理伤口的时候看到了隐匿在发间的一枚吻痕,尽管她已经有心遮掩,但在脖子上那么明显的地方根本不可能藏住。
再加上两个月前贺西楼搬进市委书记那间办公室之后贺家发生的事宋翊也有所耳闻,他心里大概猜到了些什么。
“天气热,容易发炎,注意别让伤口碰到水。”
王姨点头应道,“谢谢宋医生,我一定注意。”
安萝从床上坐起来。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不用这么客气,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值夜班,去医院之前再来给你换药,”宋翊收拾好药箱起身。
王姨也让安萝别下床,“我去送宋医生。”
“他不在家?”
“在的,大少爷在二楼书房。”
正好到二楼,宋翊看了看时间,拐到楼梯左侧,在书房外随意敲了两下,推门进去。
办公桌上的电脑亮着,贺西楼连衣服都没换,开了瓶红酒。
“大外甥,”宋翊笑着调侃,“都这个点了还在工作,真不知道你这不要命的性格到底随了谁。”
话虽然这么说,但宋翊知道他这个外甥性格跟大姐宋妍像。
大姐争了几十年,贺夫人却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人死前赢得体面,死后成了贺军心里抹不掉的朱砂痣更是赢得彻底。
再不甘心又能怎样。
要怎么跟一个死人争呢?
宋翊是典型医学生,不懂政事,没多看,他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坐到旁边沙发上。
“聊聊?”
贺西楼淡淡道,“回去洗洗睡吧。”
宋翊叹了声气,也不强求。
“这贵点的酒味道果然跟超市货架上摆着的那些不一样,剩下半瓶我拿走了,钱就用我的出诊费抵,少了的就当外甥孝敬长辈,”宋翊走到门口,停了几秒,“记得给脖子上的伤擦点药。”
他进屋就看见了。
牙印很明显。
咬破了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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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萝总是天亮了才能睡着,她额头贴着纱布,轻轻一碰都疼,每次睡不了一会儿翻个身压到枕头被会被疼醒。
宋翊的药效果好,安萝额头上的伤口一个星期就结痂了,白皙细腻的脸上有指甲盖大小黑黑的一块,很刺眼。
安萝不说话,平时只有王姨一个人照顾她,贺家安静地过分。
贺西楼回来过两三次,但没去三楼主卧。
他其实很忙。
他刚坐到这个位置,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他太年轻,三十出头的年纪就坐上了别人奋斗一辈子都到不了的位置,如今贺家人都依靠他而活,却也抓着能让他从天堂到地狱的把柄。
外人不知贺家的大少爷是贺军年轻时一夜风流留下的种,并不是林思所生,但贺家人知道。
唇亡齿寒的道理,互相牵制而已。
路舟走进办公室,毕恭毕敬,“二少想出院,要回贺家养伤。”
回贺家。
贺二少离家出走三年都没回去过,现在倒是吵着闹着要回去。
贺西楼拿了份文件翻开,淡声道,“医生怎么说?”
“安萝小姐去过医院之后,二少就消停了,没再砸东西,也开始配合治疗,医生说可以出院了,家里条件好,更有利于二少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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