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王梁未在丹城的得意,引发的将是卫夺城在卫国宫中的艰难处境。
如果金丝知道这内幕,由她一时花痴引发出边境线上新的紧张,不知道她会不会得意。
卫夺城歇息的地方是个山洞,洞外飞雪连天射寒喷冰。和卫夺城的心比起来,心更寒冰。
……
走到第三道天险的时候,天气恶劣的有时候睁不开眼。这道天险的名字叫蝎子沟,多林木,有阴暗,地势很不好走。
在一道陡坡的前面,车阳和柏风先行过去探路,回头来招手。梁未在殷若背上轻轻一按,把她往上面送。
殷若整个背都是僵的,但与风雪没有关系。
走到这里,她总算发现尧王殿下的不对劲。
不是殷若发现的慢,是她以后会走这条商道。她一直东张西望的记地形,为以后再走这路多些积累。
尧王殿下屯兵丹城,极有可能和卫国开战。但是,也总不打的一天。
迟迟早早的,殷若认为自己会踏上少东家的征程。
而山谷中的风雪并不小,前后形成穿堂风那感觉。这里的地气相对温暖,只是相对外面的冬天温暖而已。真到恶劣天气里,行路并不容易,殷若不是时时的都和殿下说话。
也就是这两天里,殷若和尧王梁未接触相对的多,她看出殿下有意无意的亲近。
就像此时背后这一掌,换成以前的话,他会轻拍在殷若的肩膀或脑袋上。
有如蜻蜓点水一触就走,而不像现在这样,为助殷若往坡上爬,手掌一直按在殷若后背上。
路本就艰难,殷若揣上重重心事,爬的就更加的难。
冬天里的春心,很多时候掩饰在冰寒之中,但当事人却还是有了感觉。
皮裘之内的身子并不算太寒冷,但后背上那一块,火烫的可怕。
这还不算完,因蝎子沟这一片还没有走完。前面的路天然的泥泞,冰冻过后冰碴子钉子般的,有的横放着还不会扎脚,有的笔直对天,硬邦邦杵着。
有所感觉似的,殷若手心一热,下意识的往一侧避避。但是另一侧赶上来的尧王梁未还是伸出手,稳稳地她的手握住。
殷若在躲避,梁未好似没看到。两个人戴着都有手套,感觉不会有多少,但是握上去以后,梁未美滋滋中,自动忽略殷若的动作和心情。
他当然知道她不满意,可他满意啊。
他当然记得她曾出尽主意要休书,但他现在喜欢她啊,到手就行。
直完全程蝎子沟,因天气太冷,蝎子冬眠去了,没有遇到一只。但是殷若好似让蝎子蛰了又蛰,浑身上下布满各种不舒服的感觉。
有时候像痛苦一扎而过,是殷若担心殿下又变卦,不肯给她休书。但好好的,他为什么变卦呢?
殷若想不通,瞬间又变成酸苦。她要清白名声,她不要殿下。再就涩涩的,又有担心。
这种担心一直到晚上宿营,仿佛有往事实演变之感。
风雪大的不能扎帐篷,每天晚起早睡,走上几个时辰,能找到山洞就住下来。
车阳等人总有事情忙,殷若认为他们找柴禾去了,或者和自己一样记地形,以她固有的谨慎,从来不问。
穆彦带着跟来的士兵巡逻并做饭,青鸾等人去帮忙,最早生起篝火的地方肯定是属于梁未的地方,往里,是殷若睡觉的地方,梁未喊她过去烤火。
火光温暖整个山洞的时候,殷若的难过劲儿也没有恢复。每当她靠近尧王殿下的时候,他身上那高山巨石的味道萦绕鼻端,让时常有无依无靠之感的殷若倍加依赖。
总想着往他那边凑一凑。
可穆彦将军在外面,殿下身边没有军事会议听。
整理几天的感觉,殷若惴惴不安中,强加抵挡,脸上红的可以滴下水。
应与烤火无关。
火,却把她身上的香味放大,尧王梁未闻了一个正着。这里有自幼生长在丹城,那红花的香味,另外还有属于殷若自己的淡香。梁未曾经根据这香,而看出黑施三是个姑娘。
爱慕的人没有道理可言。
放在金丝身上如是,在尧王殿下身上也如是。
唯一不同的,只是金丝任性放纵,而梁未筹划步步。
梁未一面陶醉,一面用漫不经心的口吻开个玩笑:“三儿,你这么能干肯吃苦,留在丹城没有大出息的。”
殷若警惕的眼睛圆溜如猫:“殿下的意思是?”
“你让我写休书……”
梁未拖长嗓音,在这里停下来。
殷若全身绷紧:“殿下,您答应过我。”
“我知道。”
梁未懒洋洋:“我的意思是……”
再次拖长嗓音停下来。
山洞中的暖融融,忽然变成一锅沸水浇向殷若。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也忽然点点捶击殷若的心。
她面上让风雪激出的红晕、在火光旁的红晕,一扫而空,换上的煞白色,看得梁未先是不忍心,再就气的也要跳起来。
殷若站起身,一字一句地道:“殿下,您答应过我。”
梁未忍着气,淡淡地道:“这个嘛……。”
“通”地一声,殷若跪下来。膝盖重重的磕在地上,这是岩石山洞,听得梁未也白了脸。
他心里的火气腾腾冒得比篝火还要严重时,殷若沙哑着嗓音道:“殿下,如果您不给我休书,除去我的名声不清白以外,殿下的名声也将被我玷污。”
梁未差点就说出来,他愿意。
那伤痛到极点的嗓音又道:“我是商人之女,配不上殿下。为了殿下的清白名声,我只能去死了。”
梁未刚才是忍气,现在是吞声。心里有火,却不能发出来。好在不是金丝那没头脑,说话以前,既然敢说,就有收回的渠道。
他故作不屑地道:“你想到哪里去了,你玷污我?我也不答应。我是说,你看看我过年也不回京,大老远的陪你探路,你让我写休书,我就写,难道我是白写的人?”
梁未说这话的时候,当然面上一丝也不会红,还很理直气壮。
殷若身子一软,几乎瘫在地上,呼呼的喘几口气,开始在不多的希冀的寻思下,殿下要什么,而她又能给。
皮裘衣实在保暖,殷若是没有感觉,梁未却开始心疼:“地上不冷吗?快来坐好。”
他坐着一块皮褥子,殷若刚才坐的地方也有一块。
殷若重回去坐下,鼻端再次萦绕高山和巨石的味道。山高可入云,石坚无数年。
让她不由自主的想到,能一直依靠殿下,也不是件坏事情。
有权,本就是最大的诱惑力。
尧王殿下又和蔼可亲、平易近人,至少对殷若是这样。
殷若刚才想推敲的,就此不翼而飞。她又开始一半抗拒一半陷入这高山和巨石之中,魂魄悄悄的飞着。
火光,又把她衣上发上的香蒸腾出来,梁未又开始陶醉,因这个人要去死,不敢计较殷若刚才的无礼,也不催促她回答。
穆彦进进出出,无意中看一眼,见火光映照之下,称得上一对般配的人。
睡下来,闻不到那高山巨石的味道,殷若重新清醒。那一丝清明有若山洞外的呜咽风声,哪怕篝火再暖,也竭力的奔波着,提醒殷若,这位殿下打算反悔。
他相中自己,殷若倒没有这样想。金丝与她在美貌上齐名,殿下都没有动心。曾皇商也是个美人儿,殿下催促她去就花掌柜的时候毫无怜恤。
殷若想的,和孟良固、穆彦想的一样,或许说殷若从名将眼睛里看出他们的心思。
为殿下的颜面,休书是不能给的。
大梁国殿下的颜面,当然比民女的婚约要重要。并且,殷若都可以猜到如果殿下反悔的话,会用什么弥补金财宝。
尧王梁未在北市杀的人,远比在丹城多。如果在丹城无人行刺的话,他应该一个人也不会杀。
只拿这件让金财宝明白,金财宝就不敢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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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这状况是几天,仔自己也不知道,只能说多多见谅了。爱你们。